与接应的大部队汇合,短暂的喜悦还未来的及蔓延,沈川的心便沉入了谷底。
肩膀上的黑锤,残破躯体内传来越来越强烈的狂躁气息,是他与维生系统深度纠缠的隐患波动。如今像是定时炸弹进入了倒计时,在沈川的感知中清晰显现。
带着这样的黑锤返回营地,无异于将一颗可能随时引爆的灵能炸弹带入家园。
“骨刃首领,格伦主管,”沈川停下脚步,声音不容置疑,“你们带大部队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速度要快。”
众人一愣,骨刃皱眉:“冥鸦,你什么意思?黑锤他……”
“他体内有些东西,是议会留下的后手。”沈川打断他,语气急促,“我带他走另外一条路,不能连累大家。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解决!”
“不行!这太危险了!”小苔第一个冲上来,小手紧紧抓住沈川的衣角,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师父,你不能一个人去!我要跟你一起!”
就在这争执的瞬间,异变陡生!
被沈川扛在肩上的黑锤,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瞬间被暴虐的血红吞噬!
他体内那个“最终保险”的隐患,在接收到某个远程信号后,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黑锤喉咙里挤出,他残存的那条异化骨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猛然抡出,力量奇大无比,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沈川的后心位置!
“噗——!”
沈川正在与众人交谈,对肩上的黑锤毫无防备,他如遭雷击,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出,后背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块。
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出数米,重重摔倒在地,剧痛几乎让他陷入昏厥。
“石头哥哥!”
“冥鸦!”
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直时刻关注着黑锤状态的小苔。她从黑锤来到这里,早早就深刻的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黑锤体内强大的混乱能量,像是黑夜中的灯塔,在她眼中极为晃眼。
她本来想主动问沈川,但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还不等她发问,沈川就遭受了重创。
她强忍下看到沈川吐血的焦急,秩序指引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强行贯入黑锤那片被暴虐充斥的意识海洋。
“黑锤叔叔!你醒醒!”小苔带着哭腔呐喊。
那纯粹的秩序光芒,照耀在黑锤身上。黑锤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血光褪去一些,但是双瞳之中灌满了血丝,他露出了极度痛苦的挣扎神色。
“走……快走……不要管我……我……控制不住……吼!”他嘶哑地咆哮着,体内两种意志开始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皮肤下的异化组织也在疯狂蠕动。
众人一时间进退两难,看着重伤倒地的沈川,又看着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黑锤,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川强忍着钻心的剧痛,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手臂艰难的撑起身体。他再次喊道:“走!这是命令!小苔,你也跟他们走!”
“我不!”小苔泪如雨下,死死站在原地,“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会死的!”
沈川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挣扎着完全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小苔:“相信我,小苔。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带黑锤叔叔回去。这是师父和你的约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那眼神中的平静,最终动摇了小苔。
骨刃深深地看了沈川一眼,看到他虽然身受重伤,但此时的眼神依旧锐利,他知道此刻过多的犹豫,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他猛地一挥手:“所有人,执行命令!撤!”
格伦也立刻指挥守秘人队员,强行将哭泣挣扎的小苔带离。大部队带着沉重的心情,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地形中。
现场,只剩下勉强站立的沈川,还有在他面前痛苦挣扎,意识逐渐被暴虐再度吞噬的黑锤。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黑锤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看向沈川,眼中充满了恳求:
“冥……冥鸦兄弟……如果……救不了……请你……杀了我……谢……谢……”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被血红淹没。狂暴的怒吼声再度响起,失控的黑锤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野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猛地扑向沈川!
沈川眼神一凛,虽身受重伤,但万绪知析提前进行了预判,配合寂灭之锚对痛苦的压制。他身形向侧后方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扑击。
不能在此久留!议会的人员随时会到。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与黑锤对拼一记,借助反震之力,向着与大部队撤离路线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失控的黑锤将全部的怒火锁定在沈川身上,咆哮着紧追不舍。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废墟深处。
……
大约两个小时后,铁腕亲自率领一支精锐侦查小队抵达了事发地点。
他蹲下身子,指尖拂过地上那摊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这是沈川被击中后喷出的鲜血,上面还有一些破碎的内脏碎块。
铁腕冰冷的脸上,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收集起来,每一滴都很有研究价值。”他吩咐道,随即起身,目光投向沈川和黑锤消失的方向,那双银白的瞳孔中闪烁着猎人找到猎物踪迹的兴奋。
“去吧,我的完美‘零式’,让我看一看,你能否将一只受伤的猛虎,逼入真正的绝境。”
他挥手下令,小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沿着残留的能量痕迹,迅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