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扇区的环境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威胁,变得更加狂躁不安。
扭曲的光线在空气中剧烈抖动,空间褶皱如同濒死生物的呼吸般频繁开合,那些无处不在的疯狂低语,也仿佛被某种更具压迫性的钢铁意志暂时压制了下去。
一支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如同漆黑的潮水,缓慢地涌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这不是之前那种小股精锐的渗透或追击,而是一场旨在彻底征服与毁灭的战争。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依旧是那些熟悉的灰色身影——“破壁者”小队。但是这次他们不再是孤军深入,而是作为整个庞大阵型的侦察尖刀与突击先锋。他们人员数量远超以往,数十支标准小队如同幽灵般散布在主力前方数公里的范围内。
破壁者小队的暗灰色覆甲在扭曲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面甲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下,手中的武器早已充能完毕,随时准备撕裂任何敢于阻挡队伍前进的存在。
紧随其后的,是议会真正的战争主力。沉重的“践踏者”动力机甲迈着撼动大地的步伐,多管重炮和能量发射器如同钢铁丛林,指向四面八方。体型稍小但更加灵活的“清道夫”装甲单位,利用高频震荡刃和定向爆破装置,强行清理着路径上过于危险的活性金属和变异结构。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运载车辆拖拽着的巨大仪器,它们造型奇特,千奇百怪。比如一些外观看上去像金属水母一样的仪器,它们不断向四周发射着淡蓝色的稳定力场波纹,强行在狂躁的环境中开辟出一片相对“正常”的区域,虽然力场边缘在不断与混乱规则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折射的光线时明时暗,但是它们却顽强地支撑着。还有的仪器像是长了很多眼睛的能量观测塔,无数探头扫描着环境,分析着周围出现的能量流动,试图绘制出这片疯狂之地的“安全”地图。
在这支钢铁洪流的侧翼和后方,则跟随着一群衣着杂乱,装备五花八门,眼神中混杂着贪婪与残忍的“外围鬣狗”。
他们有的是嗅到议会释放出的利益的投机者,有的是遭受威胁而聚集起来的流亡匪徒,有的是渴望依附强权的小型聚居地武装。议会为他们许诺了丰厚的战利品和鸦巢内的特权地位,驱使他们成为消耗品和补充兵力。
指挥这支庞大力量的,是一名议会的高级军官,他站在一台改装过的指挥车顶部,这台指挥车如同移动堡垒般缓缓前进。他并没有穿着全覆盖的动力甲,而是一身带有银色纹路的黑色议会制服,肩章显示着他极高的权限。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手持一个不断闪烁着三维地形图和数据的光屏。
这个人代号“铁腕”(备注,详情见作者留言),以战术严谨和手段残酷着称。
“报告,左翼三区遭遇高强度认知污染,三名‘鬣狗’出现异化,已被处决。”
“前方‘破壁者’第七小队报告,空间断层阻碍,正在尝试绕行,预计延迟十五分钟。”
“稳定力场发生器三号过载7%,需要冷却。”
通讯频道中,各种信息有条不紊地汇总而来,铁腕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下达简洁的指令。
“稳步推进,建立哨所。所有单位,保持阵型,不得冒进。”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部队,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议会这次确实动用了血本。尽管第七扇区的环境比失去源初之石前更具有攻击性,各种匪夷所思的危险层出不穷——凭空出现的酸液暴雨、能吞噬能量的阴影地带、引诱人自相残杀的幻听区域……
但在议会绝对的实力和铁腕冷酷的指挥下,这支大军就像一个精密的机器,速度虽然被减缓,却依旧在稳步地向着第七扇区深处碾压而去。
每前进一段被认为“相对安全”的距离,部队便会短暂驻足。那些被铁腕从鸦巢底层强行征召来的壮劳力,便在议会士兵的鞭挞和呵斥下,如同工蚁般开始工作。
这群人利用携带的预制构件和当地的材料,迅速建立起一个个功能齐全的哨所。哨所顶部架设着武器和探测器,内部则有小型的稳定力场发生器和补给点。这些哨所如同钉子般楔入疯狂之地,为后续的推进提供了支点和保障。
建立哨所的过程伴随着极高的死亡。这些底层人身体素质普遍低下,精神脆弱,在第七扇区的高浓度污染环境下,异化的风险极高。不时有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扭曲变形,或是精神崩溃陷入癫狂。
铁腕的处理方式极为简单——任何出现严重异化迹象的个体,格杀勿论。他们的尸体,会被直接扔进一种特殊的大型装置,作为生物质燃料,为某些高能耗设备提供短暂而污秽的能量。没有人会去关心他们的死活,他们只是消耗品。
行军途中,一支“破壁者”小队抓住了几名试图靠近哨所侦察的探子。严刑拷打之下,探子们咬紧牙关,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聚集地位置的核心情报,最终在折磨中死去。
铁腕得知后,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报告。
“无妨。”他对着副官说道,“在真正的武力面前,一切躲藏和反抗都是徒劳的。他们逃不出这片区域,而我们,会像梳子一样,将这里彻底梳理一遍。无论他们藏得多深,最终要么出来决战,要么被我们逼到角落,碾成粉末。”
他的信心来源于绝对的实力,和这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他相信,时间和资源都站在议会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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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名浑身是血的遗民探子,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终于挣脱了议会的巡逻网,跌跌撞撞地冲回了隐藏在地底裂隙的聚集地。
他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并不平静的水潭,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
“来了……议会的大军……数不清的人……还有好多从来没见过的大家伙……他们建起了哨所……正在……一寸一寸地压过来……”探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力竭昏迷过去。
聚集地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被巨大的恐慌所淹没。
骨刃首领一拳砸在岩壁上,留下深深的裂痕,脸色铁青。石脊长老闭上双眼,手中的木杖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普通遗民们面露绝望,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眼神决绝。
沈川站在人群边缘,面色凝重。他通过探子零星的描述,已经能想象到那是何等可怕的一股力量。这一次,议会怕是铁了心要彻底清除他们。
小苔紧紧抓着沈川的衣角,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光彩,只剩下恐惧和担忧,她仰头看着沈川紧绷的侧脸,轻声问:“石头哥哥……你说……我们……能赢吗?”
没有人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绝望的气息,如同第七扇区永不散去的阴霾,开始悄然笼罩在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避难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