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是被一股久违的肉香味唤醒的,那种带着油脂焦香和某种独特香料气息的肉味在沈川的窝棚中散开。
他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小苔正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将两个用宽大叶片盛放的食物碗放在他窝棚内,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碗里是烤得微焦,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块,旁边还堆着一些煮熟的食物,类似土豆一样的东西。
看到沈川醒来,小苔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带着点小骄傲:“石头哥哥你醒啦!这是骨刃首领让人送来的,说是对你的补偿和感谢。是昨天夜里,狩猎队好不容易打到的‘石皮蜥’的腿肉呢!我那份也在里面!”她特意强调,眼睛却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肉,自己显然还没动过。
在这危机四伏的第七扇区深处,这样一顿肉食,无疑是极其奢侈的款待。沈川坐起身,看着小苔那明明馋得流口水,很却坚持等他的样子,心中那处柔软再次被触动。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苔有些枯黄的头发。
“一起吃。”他声音温和。
小苔用力点头,这才迫不及待地盘腿坐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肉,小嘴飞快地吃了起来,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沈川也慢慢吃着肉块,肉质粗糙坚韧,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但浓郁的肉香和充足的油脂依旧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他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小苔,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家”的错觉。说起来,他原本的年龄也不过二十,比小苔只大了八岁,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生死磨难后,他的心早已沧桑。此刻这简单的共食,却让他冰封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早餐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小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将最后一点肉渣都珍惜地吃干净,然后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川,之前的话题不言而喻。
沈川知道小苔内心的真实想法,目光没有躲闪,正面看了过去。他清理出一片空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变强,第一步不是学会攻击,而是学会生存。”他开始了第一课,“在这里,生存意味着感知危险,规避危险。”
他首先教导的是最基础的环境观察,并不是单纯用眼睛看,而是调动全身所有感官。
“静下心来,听。”沈川低声道,“不是听人声,是听风穿过缝隙的声音,听远处岩石细微的摩擦声,听地下水流的流动……这些声音中,藏着空间稳定性的信息,藏着可能存在的活物或污染源。”
小苔依言闭目凝神,小脸绷得紧紧的。起初,她只能听到一片混乱的噪音,但渐渐地,在沈川的引导下,她开始能分辨出一些规律和异常。
【左前方三十米,岩层有轻微持续性震颤,疑似下方有空洞或不稳定结构】
她无意识间,竟然用上了类似万绪知析的分析方式,虽然远达不到目前沈川的层次,但是她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感知天赋。
“接着是气味。你要记住营地周围几种主要植物和矿物的气味,记住‘干净’的水和空气是什么味道。任何突兀的陌生气味,都可能是污染或危险的征兆,比如腐败的异化气息,或者带着某种金属腥气的陌生味道,都要仔细分辨。”
小苔努力嗅着,小鼻子一动一动,认真记忆。
“然后是触觉,感受地面微弱的震动,空气湿度和温度的不自然变化。”沈川引导着小苔仔细的感知。
这些训练枯燥且极耗费心神,小苔却学得极其认真,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让沈川暗暗惊讶的是,小苔的学习速度和领悟力远超他的预期。
她似乎对环境中蕴含的“秩序”与“稳定”因素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她能更快地捕捉到那些代表着“安全”或“规律”的细微信息,而对于那些代表“混乱”与“危险”的因素,则能敏锐地产生排斥和警惕。
这绝不是普通遗民后代应有的特质,沈川回想起之前用源初之石力量救治小苔时,那一缕悄然没入她体内的细微金光。
“是源初之石的力量?在她体内留下了种子?让她产生了对‘秩序’的亲和?” 他心中推测,这或许就是小苔的特殊性所在。
下午的训练,沈川开始尝试引导小苔感受自身。他让小苔尝试静坐,感受体内可能存在的能量流动——无论是遗民普遍拥有的能力,还是与异化共生的微弱力量,还是那可能潜藏的秩序亲和。
感知过程并不容易,小苔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很容易被杂念干扰,或是因感受不到什么而气馁。有几次,她甚至因为过于急切,精神波动引发了周围环境中一丝微弱的混乱能量,导致附近一小片苔藓瞬间枯萎发黑,吓得她脸色发白。
“不急,稳住心神。”沈川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寂灭之锚特有的冷静,抚平了她的慌乱。“感受它,理解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训练间隙,有相熟的妇女过来给小苔送水,看着满头大汗的小苔,心疼地念叨:“小苔啊,慢慢来,别累着了。”
小苔却擦擦汗,露出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张婶,我不累!我要变强!”
骨刃首领远远路过,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那向来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对着沈川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时,第一天的特训结束。
小苔几乎累到虚脱,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虽然还没能引导出什么实质性的力量,但她感觉自己对周围世界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能隐约“感觉”到营地外围能量屏障的微弱波动,能提前察觉到某处岩壁即将滴落带有轻微腐蚀性的露水。
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对她而言,却是迈出通往“强大”之路最坚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