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通过话语,为沈川描绘出了那场波澜壮阔的历史,沉重的使命感,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
原本沈川的想法只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谋得一条生路,现在却背负了越来越重要的使命。
油灯的光芒在他瞳孔中跳跃,映照出他脸上复杂的挣扎。长时间的沉默再次出现,老者并没有多加催促,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看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老者的眼神仿佛能容纳下他所有的疑虑和不安。
终于,沈川干裂的嘴唇微微想开,说出了自苏醒以来的第一句话,打破了窝棚里的沉寂。
“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沈川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生涩,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些先驱者值得所有后人铭记与尊重。你们这些遗民,能在这种绝望中逆流而上,坚守至今,也同样配得上一份敬意。”
沈川的话语经过他仔细的思量后,每个字都透着距离感。他缓缓移动视线,对上老者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浓浓的敌意,但是目光中覆盖着一层难以融化的坚冰。
“不过,敬意归敬意。”沈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并不能获得我对你们的信任。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经历最多的,就是背叛。缄默议会的围剿,守秘人内部的暗箭,包括前不久前,你们对我刀兵相向。虽然可能因为一些原因,使得你们对我产生了特殊的情感,但是这不足以让我信任你们。”
沈川在提及此事时,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不过内心的痛苦却展露出来。
“博士,他是唯一的例外,不过他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波动,“所以,请原谅我的直白。我无法因为你这个精彩的故事,就将对自身的安危,寄托于你们的‘使命’之上。”
沈川看着老者,话语中带着一丝距离:“我们可以接触,可以尝试磨合。但这需要时间,需要事实来证明。如果最终,你们的行动无法达到我的预期,或者我感到任何潜在的危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现在,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恢复伤势,稳固力量。”沈川继续说道,“无论你们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所图,只有当我重新掌握足够的力量后,我们之间才可能存在真正平等的对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单方面的寄托或祈求。”
他将自己的立场摊开,坦诚布公,不带任何虚伪的客套。这不是少年热血的上头,而是在残酷世界里挣扎求生后,沉淀出的近乎冷漠的理智。
老者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恼怒的神色,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老者那紧绷的肩颈线条也松弛了几分。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腔调,“孩子,你的谨慎,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我们非常理解,也非常尊重。我们不求你现在就敞开心扉,只求你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
他撑着木杖缓缓起身,身形虽然佝偻,却透出一股坚定的力量:“请你放心在此修养。我以‘遗民’长老,‘守望者’石脊的名义起誓,必将倾尽我们所有,不惜一切代价,助你恢复。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个自称石脊的老者,对着沈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帘子,步履缓慢地离开了窝棚。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川一人,以及那盏昏黄摇曳的油灯。
他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身体依旧沉重,伤口处隐隐作痛,但他的内心,却不再像之前那般一片死寂。老者的话语,揭开了那段沉重的历史,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川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体内,那个处于相位隐匿状态的源初之石。
多少次了?沈川都有些数不清了。
在议会围剿的绝境中,在认知沼泽的困局内,在濒临死亡的边缘……
画面如幻灯片一样在沈川脑海中闪过,每次都是来自源初之石的一丝气息,在关键时刻逸散出来,稳定了现实的困局,驱散了体内的疯狂,给他赢得了一线生机。如果没有这块源初之石,他沈川,早就已是第七扇区中无数枯骨的一员了。
源初之石救了他太多次了。
不过从另一角度讲,这块石头如同一个巨大的灯塔,引来了议会不死不休的追杀,也引来了遗民们炽热到令人不安的期盼,各方人员都想要的到它,利用源初之石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源初之石既像是沈川的护身符,也像是一道催命符,没有这块源初之石,或许他也不会卷入这么残酷的斗争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以沈川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主动掌控源初之石。它就像一个寄居在沈川体内,拥有自我意识的古老存在,只有在感应到沈川遇到极端危险,或者沈川的精神濒临崩溃时,才会吝啬地展露出一丝力量。
“必须弄清楚源初之石的具体情况。”沈川在心中想道。
依赖一个不受控制的力量,无疑是危险的。他需要理解源初之石,找到源初之石为何会选择他的具体原因,想尽办法与这块源初之石建立更为稳定的联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得见,摸不着”。
他闭上双眼,不再去思考这些旧时代遗民是忠是奸,也不再去担心来自议会的威胁。所有的杂念被 “寂灭之锚” 的冷静意念缓缓压下。
沈川把自己全部的心神,小心翼翼地沉入体内,寻找体内的相位空间,尝试着去感知那块与他生命体征微妙共鸣的“源初之石”,这个奇迹与麻烦并存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