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逃亡之路异常艰难。
大腿被骨刺贯穿,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次挪动都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鲜血浸湿了裤腿,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血痕。更糟糕的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反噬开始显现,耳边疯狂的低语由低到高,不断刺穿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只能分心多用。
“寂灭之锚”持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强行压制着体内的痛苦与混乱,维持着最基本的清醒状态,同时其湮灭特性的微光在伤口表面闪烁,“冻结”了部分的组织坏死和出血点,不过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应急处理办法,如果长时间的压制,只能让情况急剧恶化。
“腐化知疫”则在伤口深处不断穿插,带来麻痒的再生感,但沈川能清晰地“感觉”到,新生的肉芽有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菌丝结构,他不得不时刻用“寂灭之锚”的力量进行约束,平衡这种过度的使用,可能出现的导向异化的情况。
“万绪知析”全力运转,不再解析周围环境中纷乱的知识,而是扫描着周围不断变化的区域环境,在这里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同时警惕着身后的追兵。
沈川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强大能量碰撞的爆鸣,是幸存者们在拼死拦截“破壁者”。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心,反而使他更加紧迫的逃离这个区域。无论是哪一方获胜,对他而言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铁锈味,空间结构脆化区域在前方左转…有微弱稳定粒子残留,右后方三百米,高能量反应接近…” 万绪知析通过味觉感知,将破碎的信息反馈给他。沈川猛地向左前方一个布满尖锐金属棱角的阴影扑去,在接触的前一瞬,“腐化知疫” 的力量被他引导至指尖,轻轻点在那片坚固的金属上。
那片金属瞬间被侵蚀,软化后分解基本物质,露出了后面一条狭窄的缝隙。他侧身挤入,同时喉咙里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静!”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周围环境中不断低语的背景噪音,再次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变得一片死寂。这短暂的“静默”有效地干扰了依赖听觉和灵能探测的追兵。
---
后方战场,“破壁者”小队陷入了苦战。
幸存者们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发动着堪称诡异的攻击。他们能引导活性金属形成陷阱,能用蕴含精神污染的嘶吼干扰灵能护盾,能短暂融入扭曲的光影中进行偷袭。
“铁砧”一拳轰碎了一道袭来的骨矛,面甲下的声音带着凝重:“这些遗民,他们的异化程度很高,对这种力量的掌控力极为惊人!这会导致我们的能量消耗过快!”
“基石”的护盾光芒已经明显暗淡:“队长,护盾能量剩余23%,环境侵蚀加剧消耗!”
“灵眸”急促报告:“目标冥鸦的能量信号正在远离,痕迹被环境快速抹除!”
“刃牙”暴躁地斩开一道试图缠绕他的金属触须:“妈的!这群泥鳅!”
“铁砧”当机立断:“任务优先级变更!确认目标携带圣物,但当前环境与敌方干扰下,捕获成功率低于10%。全员,保留能量,按照原定路线撤退!我们必须将‘源初之石确在冥鸦身上’的情报带回!”
议会小队的纪律性此刻展现无遗,尽管心有不甘,五人立刻转为防御阵型,“刃牙”和“幽影”断后,强行逼退最近的几名幸存者,随即利用推进器,朝着来路方向快速脱离。他们能量所剩无几,必须赶在彻底耗尽前离开第七扇区核心区域,否则无需敌人动手,这片疯狂之地就会将他们吞噬。
幸存者们试图追击,但“破壁者”一心想逃,装备和能量上的优势此刻体现出来,很快便消失在扭曲的环境之后。
“首领,追不上了!” 一名幸存者不甘的说道。
被称为首领的,正是那名手臂可骨刃化的壮汉,他看着议会小队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便宜这群议会狗了!快,去找‘基石使者’!”
---
凭借对地形的了解,还有沈川留下的细微痕迹,幸存者们很快找到了沈川。
他正靠在一根管道下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伤腿的临时处理已经接近极限,“腐化知疫”的异化倾向开始蔓延,皮肤下苍白的纹路若隐若现。连续的奔逃和力量透支,已将他推到了崩溃边缘。
看到幸存者们围上来,沈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挣扎着想要起身,“寂灭之锚” 的寒意再次凝聚。
“使者!请听我们解释!” 骨刃首领连忙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无害,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之前是我们错了!我们被议会追杀太久,见到陌生面孔就会……我们向您道歉,拥有‘基石’的人,绝不可能与议会同流合污!”
“我们带你回营地治疗!你伤得很重!”
“请相信我们!”
七嘴八舌的言论在四周响起。
然而,此时的沈川已是惊弓之鸟。他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对他痛下杀手的人,听着他们的话语,只觉得无比讽刺。信任?在这疯狂的世界里,这比诅咒更可怕。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寻仇,他可不敢赌,更加赌不起。
他猛地咬破舌尖,利用剧痛刺激精神,“万绪知析” 强行分析出包围圈的薄弱点,喉咙滚动,再次吐出一个扭曲的音节:“乱!”
一股针对感知的干扰波散开,让靠近的几名幸存者动作微微停滞。沈川趁机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双腿,“腐化知疫” 粗暴地刺激着肌肉,不顾加重异化的风险,猛地向侧后方弹射出去!
“使者!”
“不要再跑了!你的伤……”
幸存者们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追了上去。他们不敢再发动攻击,只能一边追赶,一边不断地呼喊,向沈川大声道歉,试图安抚那颗充满戒备的心。
但现在的沈川什么也听不进去,疲惫、伤痛、透支,三种力量在体内已然再次失衡,带来的混乱,彻底淹没了他。他只知道逃跑,不顾一切地逃离所有视线内的活物。
最终,体力与精神的堤坝彻底崩塌。眼前一黑,他重重栽倒在地,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骨刃首领快步上前,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伤得很重,力量也极其混乱…快,带他回营地!不惜代价!救活他!”
几名幸存者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沈川,身影迅速消失在一条极为隐蔽的路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