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庵坐落在古城边缘,紧挨着一段早已废弃的古运河河道。庵墙倾颓,露出内里斑驳的灰黑色砖石,门楣上那块写着“浣衣古庵”的匾额早已腐朽开裂,字迹模糊。院墙内,几株古柏倔强地伸向天空,枝干虬结,为这片废墟平添几分森然。
老三、扎西和林晓沿着荒草丛生的小径,悄无声息地接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潮湿泥土的气味,但仔细分辨,确实能嗅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残留,仿佛岁月的叹息。
“就是这里了。”林晓低声道,指了指庵堂半掩着的、布满虫蛀的木门。
扎西示意她们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幽灵般绕着小庵快速侦查了一圈。“没有近期多人活动的痕迹,后门被杂物堵死,只有前门和侧面一个破窗可以进出。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他迅速汇报,做出了专业的评估。
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进入。
庵堂内光线昏暗,蛛网密布。几尊泥塑的神像早已坍塌,化为地上的一堆土块。只有供桌上一个落满灰尘的香炉,以及炉内些许灰白色的香灰,证明着偶尔还有人记得这个地方。空气中那股檀香味似乎更明显了一些,来源正是那个香炉。
“暂时安全。”老三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的感知扫过整个庵堂,除了岁月沉淀的苍凉,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隐藏的威胁。
扎西立刻开始布置简单的预警装置——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连接在门窗上,末端系着小小的铃铛。林晓则疲惫地靠在一根尚且完好的柱子旁,从怀中取出那页手稿,就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再次仔细研读起来。
老三走到她身边,也看向那泛黄的纸张。这一次,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信息冲击,但当他静心凝视那些扭曲的古老符号时,一些更加具体、却也更加令人心惊的细节,缓缓在他意识中浮现:
“唤归”仪式,需在“真实之镜”前举行。此镜非人工打磨,乃“静水无波”或“冰晶无心”之属,需能完整映照星穹。
需七位“星裔之血” 作为基石,其血脉能力需分别对应“地、水、火、风、灵、生、灭”之象,方能构筑稳定通道。
仪式核心,需一“引路之魂”,其灵魂需与目标存在深刻羁绊,且意志足够坚韧,方能于虚无中定位并引导。
代价:基石之血或将枯竭,引路之魂或永坠虚无,仪式若败,镜像反转,恐引“大寂灭”降临。
这些信息让老三的心沉了下去。七个特定类型的觉醒者?林晓的能力似乎偏向“灵”或“风”,小瑶可能是“灵”或“水”,那个金属少年阿哲或许是“金”(可归入“地”或“灭”),还远远不够。而“引路之魂”……这角色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祥。
“地、水、火、风、灵、生、灭……”林晓也喃喃念出了她所理解的部分,“这像是某种古老的元素体系。我的手稿上,似乎提到过一种鉴别血脉属性的方法,需要一种叫做‘共鸣石’的东西……”
就在两人试图从手稿中寻找更多线索时,靠在门边警戒的扎西突然举起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地望向门外。
老三和林晓立刻屏住呼吸。
庵堂外,风中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不止一个!对方非常专业,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声,只有衣袂摩擦和脚底轻触地面的细微响动。
“被包围了。”扎西用口型无声地说道,缓缓抽出了匕首,身体贴紧了墙壁的阴影。
老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感知再次向外延伸,这一次,他捕捉到了!不是清晰的人形,而是几团收敛得极好、却依旧带着基金会特有冰冷气息的能量源,正从三个方向缓缓合拢过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
他猛地看向扎西,又看向林晓,内鬼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不,扎西不可能,林晓……她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是追踪技术?还是……
不容他细想,庵堂那扇破旧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轰!”
木屑纷飞中,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瞬间射入,将昏暗的庵堂照得雪亮!四名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装备精良的基金会“清道夫”队员冲了进来,手中的武器瞬间锁定了老三和扎西!
“放弃抵抗!交出原始手稿和目标人物林晓!”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
几乎在对方破门的同一瞬间,扎西动了!他没有试图硬拼,而是猛地将身边一个倾倒的破旧供桌踢向冲进来的敌人,同时身体向侧后方翻滚!
“哒哒哒!”子弹追着他的身影,打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烟尘。
老三则一把拉住林晓,向庵堂后方坍塌的神像区域退去,那里障碍物更多。他的精神力喷薄而出,不是攻击,而是干扰!他试图扭曲射向他们的子弹轨迹,制造视觉上的错乱!
冲进来的队员显然训练有素,面对扎西的干扰和老三的精神影响,阵型只是微微一乱,立刻重新调整,火力交叉覆盖,压制得两人几乎抬不起头。
林晓被老三护在身后,子弹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吓得她花容失色。但在这极度的恐惧中,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那些坍塌的神像碎片,以及墙壁上一些模糊的、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壁画痕迹。那些痕迹在她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她“看”到了这座庵堂古老的结构图,看到了几条被遗忘的、通往地下暗河的狭窄通道!
“后面!神像底座后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有路!”林晓在枪声中尖声喊道。
老三闻言,毫不迟疑,一边维持着精神干扰,一边猛地撞向那尊最大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泥塑神像底座。
“扎西!这边!”
扎西听到喊声,一个战术翻滚,避开一串子弹,顺手将匕首掷出,精准地插在一名试图从侧面包抄的队员大腿上,引得对方一声闷哼,动作一滞。他趁机迅速退到老三身边。
果然,在神像底座后方,有一块颜色略浅的石板。老三和扎西合力,猛地将其撬开!一股带着浓重水汽和腥味的冷风从下方吹出,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到下方潺潺的水声。
“下去!”老三将林晓率先推入洞中,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扎西断后,他看了一眼外面正在重新组织进攻的队员,冷笑一声,从腰间取下最后一颗从敌人身上缴获的震撼弹,拉开拉环,延迟两秒,扔进了庵堂中央,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洞口。
“轰!”
剧烈的爆炸声和强光在狭小的庵堂内爆发,暂时阻隔了追兵的视线和行动。
……
地下暗河冰冷刺骨,水流湍急。三人落入齐腰深的水中,稳住身形后,只能借着从上方洞口透下的微弱光线,勉强看清彼此狼狈的模样。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林晓惊魂未定,声音带着颤抖,“我们明明很小心了!”
扎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神冰冷:“要么是追踪技术远超我们想象,要么……就是我们身上或者带着的东西,有我们不知道的追踪器。”他的目光扫过林晓怀里的手稿,又扫过老三和自己。
老三沉默着,他的感知在水中受到了极大限制,但内心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起了那个昏迷的金属少年阿哲,想起了他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擦伤”……
“先离开这里再说!”老三压下心中的疑虑,指向暗河流动的方向,“顺着水流走,一定能找到出口。”
三人互相搀扶着,在黑暗冰冷的暗河中艰难前行。未知的出口和潜在的内部威胁,如同这地下河的黑暗一样,笼罩着他们。而浣衣庵内的基金会队员,在从震撼弹的影响中恢复后,也必然会沿着这条暗河追索而来。危机,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