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融合的刹那，林衍整个人僵住了。
不是剧痛，不是冲击，而是一种仿佛整个灵魂被撕碎又重组的极致体验。
三块人皇幡碎片在丹田中疯狂旋转，彼此撞击、摩擦、融合。每碰撞一次，就有一股古老、疯狂、带着万载怨念的记忆碎片冲入林衍的识海。
他看到上古战场，看到人皇执幡镇魔，看到幡碎九天，看到碎片坠入大地，看到一代代修士为争夺碎片厮杀、陨落、化为枯骨。
他看到星辰宗覆灭之夜，灰衣人的祖师爷临死前将宗门传承封印在令牌中，扔进幽冥渊。
他看到青云宗、天剑门、玄阴教联手围剿那位得到碎片的邪修，最终将其分尸炼魂。
他看到血煞老鬼叛出血影堂，夺走《血魔大法》，遁入深山。
无数画面，无数声音，无数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冲击着林衍的神魂。
“啊——！”
他仰头嘶吼，声音在空荡的冰谷中回荡，震得黑冰簌簌开裂。
额心的竖瞳纹路疯狂跳动，时睁时闭，每一次睁开都喷涌出暗金色的血光。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像活了过来，在体表游走、蔓延，最终在胸口汇聚成一个狰狞的鬼首图案。
那是人皇幡的印记。
当三块碎片彻底融合时，丹田中，那杆原本一尺二寸的小幡，已经暴涨到三尺六寸！
幡杆暗金，幡面赤红如血，上面绣着的不再是简单的纹路，而是无数扭曲、哀嚎、挣扎的魂魄面孔。它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仿佛整面幡都是由无数魂魄编织而成。
幡顶，多了一颗拳头大小的血色骷髅头，眼眶中燃烧着暗金色的火焰。
人皇幡·三幡合一！
威能比之前暴涨了十倍不止！
而林衍的修为，也在这股力量的反馈下，疯狂攀升。
筑基大圆满巅峰、半步金丹、金丹门槛……
但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冲击金丹。
因为《血魂诀》的金丹篇，与其他功法完全不同。
普通功法凝结金丹，是以自身真元为基，引天地灵气淬炼，在丹田中凝聚一颗“元丹”，从此真元化为法力，寿元增至五百载。
而《血魂诀》凝结金丹，需要的是“血海金丹”。
以丹田血海为基，吞噬至少千人生灵精血，辅以九种阴属性灵材，在血海中凝聚一颗“血丹”。血丹一成，法力自带血煞属性，威力暴增，但也会彻底走上邪道，永世不得回头。
林衍之前吞噬的精血，加起来也就百人左右，距离“千人”还差得远。而且九种阴属性灵材，他一种都没有。
但现在，有了三块人皇幡碎片，有了幽冥渊这处绝地，有了刚才炼化的那枚血丹……
或许，可以试一试。
林衍盘膝坐下，将那枚暗金色的血丹吞入腹中。
血丹入体，瞬间炸开。
三个筑基大圆满修士的全部精华，如火山喷发般涌入四肢百骸。丹田中的血海疯狂翻腾，掀起滔天巨浪。
还不够。
林衍睁开眼，看向冰谷深处那个黑色漩涡。
漩涡中的阴煞之气虽然被人皇幡吞噬了大半，但底部那具上古妖兽遗骸还在。而且，漩涡本身，就是一处天然的阴煞节点。
他站起身，走到漩涡边缘，双手按在冰面上。
《血魂诀》全力运转，人皇幡在丹田中震颤，释放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漩涡中的阴煞之气被疯狂抽取，化作黑色洪流，涌入林衍体内。那具上古妖兽遗骸也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那是残存的妖兽精血和魂魄，虽然历经万载，依旧蕴含着恐怖的能量。
“给我……吞！”
林衍低吼，额心竖瞳彻底睁开，暗金色的光芒笼罩全身。
黑色的阴煞之气、暗金色的妖兽精华，还有冰谷中残留的尸气、怨气、煞气，全部被他强行吞噬。
丹田中的血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凝实。
一倍、两倍、三倍……
当血海扩张到极限时，林衍双手结印，按照《血魂诀》金丹篇记载的法门，开始压缩、凝练。
血海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越转越快，将整个血海的力量疯狂向内压缩。血海之水开始凝固、结晶，化作一颗颗暗红色的血晶。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滴血海之水凝固时，丹田中，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体。
晶体呈菱形，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有无穷的血光流转，像封存了一片血海。
血海金丹·雏形！
虽然只是雏形，还未真正成形，但已经具备了金丹的部分威能。
林衍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暴涨了十倍不止，而且自带血煞属性，侵蚀性极强。神识范围也从三十丈扩展到了百丈，通幽之眼看得更远、更清晰。
更重要的是，寿元。
普通金丹修士寿元五百载，但血海金丹，因为根基是吞噬生灵精血铸就，所以寿元只有三百载，而且每使用一次血煞之力，都会折损寿元。
但林衍不在乎。
他只要能活着复仇，活到让所有仇人付出代价的那一天，就够了。
林衍缓缓睁开眼。
瞳孔深处，一点暗金色的火焰静静燃烧，仿佛永恒不灭。
他站起身，周身血雾缭绕，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已经隐入体内，只在动用血煞之力时才会显现。额心的竖瞳纹路也闭上了，只在眉心留下一道淡淡的暗金色竖痕。
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气息阴冷了一些，与普通修士并无太大区别。
这才是最可怕的。
能够隐藏的毒蛇，比张牙舞爪的猛虎更致命。
林衍看向手中的星辰宗令牌。
注入一丝血灵力，令牌亮起微光，一行行文字浮现在脑海：
《周天星斗诀·残篇》
星辰宗镇派功法，可引周天星力淬体、炼魂、布阵、杀敌。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召唤星辰虚影，镇压万物。
可惜只是残篇，只有炼气期到金丹期的功法，更高深的元婴篇、化神篇已经失传。
但即便如此，对林衍来说也是极大的收获。
《血魂诀》走的是吞噬精血、以战养战的邪道，虽然进展迅猛，但根基虚浮，而且容易走火入魔。《周天星斗诀》则是堂堂正正的正道功法，讲究稳扎稳打，淬炼根基，还能温养神魂。
如果能两者兼修，以星力淬炼血海金丹，稳固根基，再以血煞之力快速提升修为……
那他的修炼速度，将远超同阶，而且根基也会比单纯修炼《血魂诀》扎实得多。
林衍收起令牌，又检查了一下灰衣人的储物袋。
里面东西不多，但样样精品：
三百多块中品灵石。
两瓶“星元丹”，是星辰宗特制的修炼丹药，能淬炼真元，稳固根基。
一枚巴掌大的星盘法器，注入星力后可布下简易的“星斗困阵”，威力不俗。
还有一本手札，记录了灰衣人这些年探索幽冥渊的心得，其中提到了一处疑似上古修士洞府的位置，就在幽冥渊深处的“血煞沼泽”附近。
林衍将所有东西收好，最后看向冰谷。
阴煞漩涡已经彻底消散，那具上古妖兽遗骸也化作了飞灰，只留下一地黑色的冰渣。
这次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修为突破到金丹门槛，人皇幡三幡合一，还得到了星辰宗传承和幽冥渊的情报。
但危险也接踵而至。
刚才人皇幡吞噬阴煞之气时造成的异象太大了，血色天幕覆盖百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现在幽冥渊里的所有修士，恐怕都在朝这边赶来。
必须尽快离开。
林衍转身，正准备走，突然脚步一顿。
他看向冰谷另一侧的阴影。
那里，有三道微弱的气息，正在缓缓后退。
是天剑门那三个暗卫。
他们居然一直潜伏到现在！
林衍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消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
剑三、剑七、剑九同时色变，拔剑欲斩。
但林衍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握。
嗡——
三人周身的空间突然凝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这是血海金丹雏形带来的能力——血煞领域！
虽然范围只有十丈，威力也远不如真正的金丹领域，但对付三个筑基期的暗卫，足够了。
“前……前辈饶命！”剑三艰难开口，“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林衍声音平静，“奉谁的命？天剑门？还是萧天风？”
三人脸色惨白。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回去告诉萧天风，”林衍松开手，三人“噗通”跪倒在地，“想要人皇幡碎片，让他自己来。派几条杂鱼来送死，没意思。”
说完，他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黑暗中。
剑三三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衣衫。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快……快回去禀报长老！”剑三挣扎着站起来，“这邪修……已经触摸到金丹门槛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三人狼狈逃窜，再也不敢停留。
而林衍，已经深入幽冥渊，朝着血煞沼泽的方向而去。
他要去看看，那个上古修士洞府里，到底藏着什么。
而在幽冥渊外，百里处的一座山峰上。
血煞老鬼佝偻着背，看着幽冥渊深处渐渐消散的血色天幕，咧嘴一笑。
“小子，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了……”
“看来，老头子我，也得加快速度了。”
他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山巅。
方向，正是血幡谷。
他要回去，布一个局。
一个足够大的局，大到能把整个青冥域，都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