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苏清弦的眼睑上。
她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才极其不情愿地缓缓睁开眼。
宿醉的钝痛如同潮水般第一时间袭击了她的大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喉咙干得发紧。
她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额角，意识逐渐回笼。
【昨晚……庆功宴……喝多了……】 记忆像是断了片的录像带，最后的清晰画面停留在包厢里大家轮番敬酒，后来……后来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
熟悉的环境，是她自己的卧室。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带着淡淡的酒气，但外套和鞋子都被脱掉了，被子也盖得好好的。
【是谁送我回来的？小刘吗？】 她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努力回想，却只有一些零碎而模糊的片段——似乎有人扶着她，车厢里很安静，好像……还有谢川墨的声音？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否决了。大概是醉糊涂了，怎么会想到他。
口渴得厉害。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打开卧室门走向客厅。
客厅里异常安静，阳光洒满一地。三个孩子居然都已经起来了，正齐齐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牛奶麦片和切好的水果。
听到开门声，三颗小脑袋同时抬起来，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关切，有好奇，还有一丝丝未散尽的紧张和审视？
“妈妈！你醒啦！”苏晨最先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过来，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你头疼不疼？难受不难受？”
苏翊也走了过来，酷酷的小脸上表情有点别扭，递过来一杯温水：“喏，喝水。”语气硬邦邦的，但动作却透着急切。
连苏砚也放下了勺子，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
孩子们异乎寻常的乖巧和关注让苏清弦心里一暖，又有点好笑。
她接过苏翊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半杯，干渴的喉咙才舒服了些。她伸手揉了揉苏晨的脑袋，又对苏翊笑了笑：
“谢谢宝贝。妈妈没事，就是有点头疼。你们怎么起这么早？还自己弄了早餐？”
“我们担心妈妈。”苏晨抢着回答，小手拉住她的衣角。
苏翊撇撇嘴，哼了一声：“还不是某个不靠谱的大人，喝得烂醉如泥，还要我们小孩子操心。”
苏清弦被儿子吐槽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咳咳……昨天大家太高兴了嘛。下次妈妈注意。是小刘叔叔送我回来的吗？有没有麻烦人家？”
三个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晨刚想张嘴，苏翊立刻抢过话头，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告状般的意味：
“不是。是那个姓谢的家伙送你回来的！”
姓谢的？谢川墨？！
苏清弦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瞬间清醒了大半！
【真的是他？！那些模糊的片段不是错觉？！】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声音都绷紧了：“谢川墨？他……他怎么会在？他送我回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她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虽然皱巴，但还算整齐，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了。
苏翊看着妈妈的反应，小脸更臭了，像是找到了同盟，开始控诉：
“他很晚很晚把你抱回来的！还赖在我们家里不肯走，跟我们说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话！嚣张得很！”
“抱……抱回来？”苏清弦的声音有点发颤，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画面，耳根微微发热，是窘迫也是懊恼。
她居然在谢川墨面前醉到不省人事，还需要被他抱回来？！这简直……
“他说了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谢川墨那种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留下来跟孩子们“说话”。
苏翊正准备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谢川墨的“嚣张言论”，苏砚却平静地开口了，声音清晰地打断了哥哥：
“谢叔叔只是确认妈妈你安全睡下后就离开了。他让我们照顾好你。”
他的话言简意赅，抹去了所有深夜对峙的刀光剑影，只留下一个看似平静的结果。
苏翊不满地瞪了弟弟一眼，似乎怪他为什么不告状。
苏清弦看向苏砚，她了解这个儿子，他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掩盖的东西越多。但此刻她头痛欲裂，也没精力深究细节。
谢川墨离开了，这是最重要的。至少避免了她清早醒来面对他的极度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窘迫、懊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
“妈妈知道了。”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下次……下次不会喝这么多了。谢谢宝贝们照顾妈妈。”
她走过去，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试图安抚他们，也安抚自己。
她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青黑、显得有些狼狈的自己，懊恼地闭了闭眼。
【苏清弦啊苏清弦，你怎么能在他面前失态到这种地步！】
这简直是把主动权亲手送到了对方手里！以后还怎么维持那种冷静疏离的距离感？
她几乎能想象到谢川墨此刻脸上那抹玩味又得意的笑容！
洗漱完，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感觉稍微精神了一些。
她走到餐桌旁，打算陪孩子们一起吃早餐，顺便再套点话，弄清楚昨晚谢川墨到底说了什么。
刚坐下，拿起勺子，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突兀。
四个人的动作同时顿住。
苏清弦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孩子们也面面相觑，苏翊更是瞬间竖起了警惕的小雷达。
“谁……谁啊这么早？”苏清弦放下勺子，起身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就差点停滞！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谢川墨！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束，浅灰色的羊绒衫和长裤，显得随性了些，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份天生的矜贵和气场。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多层食盒。
他怎么又来了？！ 苏清弦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装作没人在家。
但门外的谢川墨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又按了一次门铃，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低沉而清晰：“苏清弦，开门。我知道你醒了。”
躲不过了。
苏清弦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自然，然后硬着头皮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