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一听,连忙接话:“知道知道,早听说孟局长有个漂亮的闺女,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孟玉向来对陌生人有些拘谨,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因李响到场,气氛略显紧张。安心赶忙朝老板喊道:“老田,赶紧上菜,等半天了!”
“好嘞安警管,这就来,先送箱啤酒!”老田让妻子搬来一整箱冰镇啤酒。
“上次在燕京没喝成,这次必须补上。”安心打开两瓶啤酒,递一瓶给李响,又拿起杯子要给林耀祖倒酒。
手刚动,就被孟玉拦住了。
“耀祖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她说。
安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对对对,我忘了,总把他当同龄人。”
“没事安心哥,就喝一点,啤酒而已。”林耀祖在桌下轻拍孟玉大腿,顺势接过酒杯。
啧,隔着牛仔裤都感觉手感不赖。
孟玉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毕竟两人私下早已共饮多次。她刚才阻拦,是怕安心他们起哄灌酒。
但她从没想过,以往每次喝酒,林耀祖哪一次真正醉过?
不多时,菜肴上齐。
几人边吃边喝,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起初还稍显拘束,几杯下肚后,便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男人之间的交情,若无酒作引,终究难以推心置腹。
若一杯能解忧,不如再来三杯。
林耀祖眼珠一转,忽然问:“李哥,你说你是莽村人,这‘莽’字啥意思?”
“就是粗鲁、冲动呗。”
“这种词也能当村名?”林耀祖刚嘀咕完,孟玉却来了兴致。
她当记者多年,稀奇古怪的地名见得多了。马桶里、吓一跳山、六月冻死鸡山这类名字,早就不觉得新鲜。
莽村听着怪异,但她也没太在意。
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奇特地名背后往往藏着故事。莽村以“莽”为名,必然有其缘由。
李响早料到他们会问。这些年他外出读书工作,不知被多少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他平静地说:“我们莽村历史不长,最早能追溯到民帼。那时先祖从喃洋经商归来,在京州落脚定居。”
“至于‘莽村’这名字,大概是那时候本地人排外,我们先祖想安家落户,免不了起冲突、动手,械斗时有发生。久而久之,人家觉得我们村的人粗野蛮横,便叫我们‘莽村’了。”
“原来如此。”
孟玉点头。她知道农村争斗向来激烈,别说过去,如今也仍有村子动武。
最出名的便是前几年的马家坡大战。
两边村民手持鸟铳、土炮、长矛,五千余人混战,火光覆盖两平方公里,整整打了三十四小时。
可见这类冲突有多凶猛。
安心插话道:“不过说到李响的村子,景色倒是不错,全是老式小洋楼。”
“小洋楼?”
孟玉有些惊讶,“你们村这么富?都住上小洋楼了?”
李响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那是民帼建的,早就空了。先祖回乡后照着喃洋骑楼样式盖的。不过说实话,我们村确实比周边几个村条件好些。”
林耀祖听了,忍不住笑。这就对了。
他清楚,李响嘴里的“条件好”,绝非靠正经营生得来。
从李有田祭祖时那番话就能听出端倪——莽村这些年来,从未干净过。
若非一直暗中作恶,李宏伟等人怎敢如此跋扈?
又怎会在与髙启强对抗时毫不退让?
自建村起,莽村就踩着法纪边缘行事,村民耳濡目染,行事愈发无所顾忌。
可他们始终不明白,自己与真正的大罪犯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深渊。
否则,网上也不会流传那么多讽刺他们的段子:
“下山弯道不刹车,莽村有田得记住!”
“先撩程程再揩油,他是莽村李宏伟!”
想到这些,林耀祖笑意更浓。
安心疑惑地问:“耀祖,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林耀祖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个笑话。”
“哦?说来听听。”
“行,那我讲了……”
话还没出口,安心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来电,脸色微变,立刻接起:“喂,怎么了?”
“旧厂街有人斗殴,局里人手紧张,你现在能过去支援吗?”
“好,我马上到,就在附近。”
挂了电话,安心对李响说:“走,出任务。”
孟玉皱眉问:“安心,这就走?”
“对不起,孟玉,改天一定补上。现在得马上过去。”安心语气歉然。
孟玉刚要开口,林耀祖拦住她,笑道:“没事,安心哥,你和李哥去忙吧,我们吃点就走。”
“行,回头请你们吃饭。”
安心点头,和李响迅速离开。临走前,从口袋掏出钱递给老板结账。
两人走后,林耀祖见孟玉神情低落,轻声问:“小玉,怎么了?他们可是去干活,不是故意甩开咱们。”
“放鸽子”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但从语境也能猜出几分。
她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起我妈了。”
林耀祖挑眉:“崔姨怎么了?”
“我爸结婚这么多年,日子基本都这样。一有任务,立马就走,饭都顾不上吃。”
“我妈从没埋怨过,每天都把饭菜热着等他回来,可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孟玉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转向林耀祖:“所以我早早就下定决心,绝不能活成她那样。我才去当记者,就是为了能自由地到处跑。”
林耀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孟叔是为百姓拼,安心哥也一样,都是值得敬重的人。”
孟玉笑了笑:“我懂。虽然总说我爸对我妈亏欠太多,但说实话,我挺佩服他的。安心也是,一心就想做个好警察。”
看着她强撑的笑容,林耀祖明白了她的情绪。
他自己也经历过——父亲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家里几乎不管,母亲整日沉默寡言。
难怪后来剧中孟玉劝不动安心调岗,便果断提出分手。
她不想重复母亲二十多年的等待人生。
她真的受够了那种每天守着空屋等丈夫回家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大学毕业后,她宁可留在燕京,也不愿回京州。
林耀祖将孟玉轻轻揽入怀中,语气温柔:“以后我在,你想我的时候,我随时都会来见你。要是哪天嫌我烦了,我就远远地躲开。”
孟玉嘴角微扬,心里一阵轻松,可想到他回来竟没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立刻撇嘴道:“哼,我现在就讨厌你!”
“行,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识相点,走远些就是。”
话音刚落,林耀祖松开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便往外走。
“哎?”
孟玉一急,连忙追上去:“耀祖,你去哪儿?”
“你不是讨厌我吗?我躲远点,省得碍你眼。”
“讨厌你是讨厌,可你人不能走!”她跺脚,“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还说什么惊喜,骗谁呢!”
“谁说没惊喜?”
林耀祖笑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在指尖轻晃:“这可是我在东山精挑细选的,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某人不领情,那我还是走远点吧。”
“给我!”
孟玉眼睛一亮,伸手就抢。
“哟?还抢上了?不是讨厌我吗?”
“讨厌归讨厌,礼物可不能退。”她抱着盒子,笑得得意。
“随你,反正是给你的。”
“里面到底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玉小心拆开包装,一条珍珠项链静静躺在盒中——单颗乳白色的珍珠垂在银链下,简洁却不失光泽,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哇!是珍珠项链!”
她惊喜得几乎跳起来。
这样的礼物,她从未拥有过,既贵重又温柔。
“喜欢吗?”
“当然喜欢!”
“那我帮你戴上?”
“好呀,快帮我戴上。”
林耀祖接过项链,绕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戴上,随后靠近她耳畔,低声问:“现在,还讨厌我吗?”
气息拂过耳廓,微风轻掠,孟玉耳朵发痒,脸颊瞬间泛红,咬着唇嗔道:“讨厌!最讨厌你了!”
“既然这么讨厌……那我走了?”
他佯装转身,脚步未稳,却被她从背后猛然抱住。
“林耀祖,你怎么就这么让人又爱又恨……”
“我不是照你说的做了吗?怎么又恨上了?”
“就是恨!恨死你了!”
嘴上说着狠话,手却收得更紧,生怕他真的离开一步。
这些年,母亲独居家中,孤寂难言,孟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希望父亲能多陪陪母亲,却又明白,父亲并非寻常之人。
在这份矛盾与挣扎中,她最终,选择了林耀祖。
他年纪虽小,却总能一眼看透她的心事。
筒子楼的二楼,髙启强站在栏杆边,低头望见唐小虎和唐小龙正与两名警察争执不休。
“哥,外头吵什么?”
髙启盛探出脑袋,朝楼下张望。
“没什么,唐家兄弟打了人,人家报了警。”
“他们真动手了?”
“不然警察会来?”
“活该!一个管市场的,还装起大爷来了?我看就该把他们关进去,省得天天惹祸。听说唐小虎最近还在收好处,这事也该查查。”
髙启盛一直讨厌这两人,如今见他们倒霉,心中暗爽。
“闭嘴吧,跟咱们没关系。”
髙启强扫了一眼楼下,拽着弟弟回了屋。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事,迟早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唐小虎和唐小龙辩解无果,最终被安心和李响带走,关进了拘留所。
按规要拘七天,他们只能在所里过年了。
可第二天清晨,一封举报信便送到了市局,揭发唐小虎、唐小龙在旧厂街长期收取保护费,借摊位分配之机敲诈勒索。
这一下,别说放人,能不能熬过元宵都难说。
写信的人,正是髙启盛。
当初被他们抢走两部小灵通,他就记恨上了。
他本就心胸狭窄,又因大哥髙启强的事烦心,忙着做小灵通生意,一直隐忍未发。
如今对方落难,他怎会放过?
林耀祖对此一无所知,就算知道,或许也只会说一句:抓得好。
像唐小虎这样的人,许多本非恶徒,只是被逼到绝路才走上歪道。
案件千百起,真正主动作恶的极少,多数都是受辱之后反扑。
因此林耀祖最恨欺压良善之人。
哪怕唐小虎尚未至于欺男霸女,但那种恃强凌弱的行径,早已伤透人心。
不过这些事与他无关。此刻,他正陪着祁同炜,带着髙小琴姐妹,前往外公外婆家过年。
刚进村口,两条黄狗冲着一行人狂吠,髙小琴和髙小凤吓得躲到林耀祖身后。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