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争执与守护
“顾云逸！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苏瑶的尖叫声在寂静的血色竹林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恐慌。她紧紧抱着怀中那个失去意识的男人，他的身体是如此的冰冷，与她怀中那颗滚烫而破碎的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血从他的肩部伤口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她的衣衫，那黏腻的触感，像是一把把尖刀，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王爷！”
秦风带着护卫们终于冲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满地的尸体，以及倒在王妃怀中、浑身是血的靖王时，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快！快把王爷抬回去！快！”苏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她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救他！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护卫们不敢耽搁，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砍伐竹子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顾云逸抬了上去。苏瑶寸步不离，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路跟随着担架飞奔下山。她的体力早已透支，但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让她不能倒下。
回到靖王府，整个府邸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快去请府医！所有府医，立刻到主院来！”秦风的声音因焦急而变了调，“去最好的医馆，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很快，王府的几位府医连滚带爬地赶到了主院。当他们看到顾云逸肩上那狰狞发黑的伤口，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腥甜气味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大变。
“王爷！这……这匕首上有剧毒！”为首的张医官颤抖着手，探了探顾云逸的脉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毒气已侵入心脉，王爷……王爷他……”
“他怎么样！”苏瑶一把揪住张医官的衣领，猩红的双眼如同受伤的母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你要是敢说他死，我先让你死！”
张医官被她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脉象微弱，气息奄奄，这毒……这毒霸道无比，臣……臣等医术浅薄，实在……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没用的东西！”
苏瑶怒吼一声，一脚将张医官踹翻在地。她环视了一圈那些瑟瑟发抖的庸医，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与暴怒。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夫，在真正的生死关头，除了摇头叹息，什么用都没有！
“都给我滚出去！”她指着门口，声音里充满了杀意，“再敢踏进这个院子一步，我杀了你们！”
府医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王妃，这……这可怎么办啊？”春桃急得哭了起来。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能救顾云逸的，只有她自己。她不能倒下，绝不能！
她反手关上房门，将所有人的哭喊与嘈杂都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床上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
她走到床边，看着顾云逸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一阵绞痛。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顾云逸，你这个笨蛋……大笨蛋……”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现在想赖账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春桃！”
“奴婢在！”
“去把我那个紫檀木的药箱拿来，就是那个从不离身的！再准备一盆最干净的温水，和大量的烈酒！”
春桃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但看到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立刻点头跑了出去。
苏瑶走到床边，迅速剪开了顾云逸肩部周围的衣物。那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匕首造成的创口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黑色的毒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她知道，必须立刻清创，将毒素尽可能地排出。
“春桃，烈酒！”
春桃端着一壶上好的竹叶青进来，苏瑶接过酒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辛辣的烈酒尽数浇在了伤口之上！
“滋啦——”
一阵皮肉被灼烧的声音响起，伤口处冒起一阵白烟。顾云逸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苏瑶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但她没有停下。这是最痛苦，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她必须用烈酒杀死伤口周围的病菌，并尽可能地清洗掉一部分毒素。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紫檀木药箱。箱子里，是她从现代带来的，最后一批珍贵的医疗用品——一套精巧的手术器械，以及一些高效能的消毒药水和抗生素。这些东西，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后的底牌。
她不能在春桃面前使用这些，但她可以用这个世界的方法，结合她的现代医学知识，来进行救治。
“春桃，去把我房里那个黑色陶罐里的金疮药拿来，再取三颗我平时放在枕边的那种褐色药丸！”
那些药丸，是她用空间里的药材，按照现代提纯技术制作的浓缩解毒丸，药效远非这个时代的药物可比。
在等待春桃的间隙，苏瑶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针灸穴位的图谱，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顾云逸胸口的大穴。
“百会、人中、内关、神门……”
她以银针封住他的心脉，延缓毒素的蔓延，同时刺激他的身体机能，为他争取宝贵的时间。她的动作沉稳而精准，没有丝毫的颤抖，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春桃很快取来了药。苏瑶让她将金疮药倒入温水中，调成糊状，然后撬开顾云逸的牙关，将那三颗褐色的解毒丸强行喂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起手术刀，开始进行最艰难的清创。她必须将伤口周围那些被毒素腐蚀的坏死组织全部剔除，否则伤口会永远无法愈合。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痛苦的过程。苏瑶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割一刀，她的心都跟着颤抖一下。她仿佛能感受到顾云逸在昏迷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整整一个时辰，她才将伤口处理完毕。当她用烈酒再次消毒，并将那药效十足的金疮药膏仔细地敷在伤口上时，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
她亲手为他包扎好伤口，又让春桃帮忙，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边。然而，她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毒素虽然被控制住了，但顾云逸因为失血过多和毒素侵袭，引发了高烧，身体烫得吓人。
“水……水……”
顾云逸在昏迷中开始说胡话，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冷……好冷……”
苏瑶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知道，这是高烧引起的寒战。她立刻起身，用温热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夜，深了。
春桃靠在墙角，已经累得睡着了。而苏瑶，却依旧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握着他冰凉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体温去温暖他。
“顾云逸，你听着，你不许死！”她趴在他的床边，声音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哀求，最后，变成了压抑不住的低泣，“你还没听我骂你，还没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柳如烟，你死了，我找谁算账去？”
“你这个混蛋，笨蛋……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刀……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的是我……”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而灼热。
她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相互猜忌，想起了他们一次次的拳脚相向，想起了他冷漠外表下的每一次默默守护，想起了他在书房里，抱着她说“别离开我”时的脆弱……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云逸的高烧依旧不退。苏瑶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空间！她的空间里，有她种植的、蕴含着天地灵气的药材！那些药材的药效，远非这个世界的凡品可比！
但是，在春桃面前，她无法动用空间。
她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顾云逸，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春桃，醒醒。”她叫醒了丫鬟。
“王妃，您怎么了？您的脸色好难看！”春桃看到她憔悴的模样，担心地说道。
“我没事。”苏瑶站起身，声音有些虚弱，“你在这里守着王爷，一步也不要离开。我……我回房一趟，我还有些救命的药材，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最后的保命底子，我去拿来。”
春桃不疑有他，连忙点头：“好，王妃您快去快回！”
苏瑶走出房间，确认四下无人后，闪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心念一动，便进入了空间。她迅速采摘了几株药效最强的灵草，又用空间里的泉水，熬制了一小碗碧绿色的药汁。
当她端着这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汁回到主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她再次屏退了春桃，撬开顾云逸的嘴，将这碗凝聚了她所有希望的药汁，一点点地喂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床边，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
苏瑶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云逸。
她看到，他那紧闭的双眼，眼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
“顾云逸？”她试探着，声音轻得像羽毛。
她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苏瑶的心，在这一刻，终于从深渊中，重新看到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