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铁证昭雪明冤屈，心寒难释意难平
苏瑶转身的瞬间，指尖微微蜷缩，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股不容靠近的疏离。方才对峙时的怒火与委屈，此刻尽数沉淀为彻骨的寒凉，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早已不期待顾云逸的道歉，毕竟过往一次次的伤害证明，他的愧疚从来都抵不过骨子里的骄傲，多说无益，不如尽早脱身。
顾云逸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到了嘴边的道歉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疼。他看着她裙摆扫过地面的轻响，看着她每一步都透着的疏离，才真切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偏听偏信，又一次将她推远了。
“苏瑶，你等等！”顾云逸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腕，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衣袖，却被她侧身避开，那躲闪的动作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他心上。
苏瑶停下脚步，却未曾回头，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王爷还有何事？”
“今日之事，是本王失察，错信了旁人，误会了你，”顾云逸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语气中满是愧疚，却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放下的姿态，“本王已严惩了元凶，也会警告苏清柔，往后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构陷你，此事……是本王的过错。”
这番话算不上真心实意的道歉，更像是一种敷衍的交代。苏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波澜：“王爷的‘过错’，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能带过，可我所受的委屈与羞辱，却不是一句‘失察’便能抹去的。从赏菊宴上的当众斥责，到疗伤时的恶语相向，再到今日的无端指控，王爷每次都选择相信外人，对我百般猜忌，若非我拿出证据自证清白，今日怕是早已百口莫辩，承受不白之冤。”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撞进顾云逸的眼底：“王爷口口声声说信任是相互的，可你从未给过我半分信任，每次出事，我都要耗费心神自证清白，一次次在众人面前难堪。王爷的信任太过金贵，我承受不起，往后也不敢再奢求，只愿王爷日后能明辨是非，莫要再轻易听信谗言，错怪无辜。”
顾云逸被她的话堵得语塞，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脸色微微泛红，却依旧拉不下脸面说一句完整的道歉，只能低声道：“本王知晓你受了委屈，往后定会多加查证，不会再轻易误会你。你……莫要再气了。”
“气？”苏瑶自嘲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我早已不气了，只是寒心罢了。一次次的失望累积下来，心早就冷了，再难生出半分波澜。王爷若是无事，臣妾便先回去了，院中还有琐事需打理。”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书房，步伐沉稳，没有半分留恋。顾云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满是复杂——有愧疚，有失落，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他第一次意识到，苏瑶似乎真的要彻底离开他的世界了，这份认知让他莫名感到不安。
秦风站在门外，见苏瑶独自离去，神色清冷，便知晓王爷并未好好道歉，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进书房对着顾云逸躬身道：“王爷，李忠等人已按您的吩咐处置完毕，派去苏家的人也已出发，定会严厉警告苏清柔。”
顾云逸缓缓回过神，脸色沉凝，语气带着几分烦躁：“知晓了。你派人多留意王妃院落的动静，每日让厨房准备些滋补的膳食送过去，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是，属下遵命。”秦风应下，心中却清楚，王妃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膳食补品，而是王爷真心的道歉与信任，可王爷的骄傲，终究让他无法迈出那关键一步。
苏瑶回到院落时，春桃早已拿着整理好的采买凭证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担忧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了？王爷相信您了吗？李忠那个恶人有没有受到惩罚？”
苏瑶接过春桃手中的凭证，放在桌上，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寒凉，淡淡道：“真相大白了，李忠等人都受到了惩罚，苏清柔也会被警告。”
“那就好，那就好！”春桃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欣慰，随即又愤愤不平道，“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竟敢联手构陷小姐，幸好小姐机智，拿出证据自证清白，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是王爷……他有没有向您道歉？”
提到顾云逸，苏瑶眼中的光芒暗了暗，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自己失察，并未真心道歉。”
春桃顿时气鼓鼓道：“王爷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误会您，还对您厉声指责，就算不磕头认错，至少也该说句真心的‘我错了’吧？这般敷衍了事，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罢了，”苏瑶抬手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不必再提他了，只要冤屈洗清，恶人受惩便好，我本就没指望他能真心道歉。往后我们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少与府中之人牵扯，便能少些是非。”
话虽如此，苏瑶心中的失落却难以掩饰。她并非铁石心肠，一次次的伤害后，她也曾期盼过一次真心的道歉，一次坚定的信任，可顾云逸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或许，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这般结局，再多的期待，也只是徒增烦恼。
接下来的几日，顾云逸果然按照吩咐，让厨房每日为苏瑶院落送来精致的膳食与滋补汤药，甚至让人送来不少名贵的药材与御寒的衣物，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错。可苏瑶对此却视若无睹，膳食汤药让春桃尽数退回，名贵药材与衣物也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没有接受任何一份示好。
她的态度坚决而冷淡，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顾云逸的所有弥补都挡在门外。春桃看着小姐这般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却也知晓她心中的伤痕难以愈合，只能默默陪伴在她身边，不再提及顾云逸的任何事。
顾云逸得知苏瑶尽数退回了所有东西，心中满是失落与苦涩。他坐在书房内，看着桌上苏瑶退回的药材，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当日书房内的对峙，想起苏瑶眼中的寒凉与决绝，心中的悔意愈发浓烈。
秦风看着王爷日渐消沉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劝道：“王爷，王妃娘娘并非真的铁石心肠，她只是被您伤得太深，一时难以释怀。您若是真心想弥补，便放下骄傲，亲自前往王妃娘娘的院落，好好向她道歉，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一直这般用物资示好，反而会让王妃娘娘更加反感。”
顾云逸沉默许久，指尖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他何尝不知秦风所言有理？可让他亲自登门，对着苏瑶说一句真心的道歉，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始终让他难以迈出那一步。他是高高在上的靖王，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认错，更何况是向一个曾与他针锋相对、替嫁而来的庶女。
“再等等吧，”顾云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她此刻还在气头上，我前去只会适得其反，等她气消了，或许便会明白我的心意。”
秦风心中暗自叹气，知晓王爷依旧在固执己见，却也不敢再多劝，只能默默退下。他清楚，王爷的这份等待，或许只会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愈发深重，等到苏瑶真的彻底放下时，再想挽回，便真的晚了。
苏清柔收到顾云逸的严厉警告后，心中又气又恨，却也不敢再轻易动手。她没想到李忠办事如此不牢靠，不仅没能诬陷苏瑶，反倒暴露了自己，还引来顾云逸的警告，心中对苏瑶的恨意愈发浓烈，却只能暂时收敛心思，暗中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机会。
京中关于靖王府的流言蜚语也渐渐传开，有人说苏瑶被管家构陷，幸得自证清白；也有人说靖王偏听偏信，错怪王妃，夫妻关系愈发紧张。众说纷纭，却始终影响不到苏瑶的平静生活。
她依旧每日在院中打理草药、钻研医书，闲暇时便进入空间，看着灵田内长势喜人的作物与草药，心中渐渐平复。空间内的灵泉水能滋养身心，也能抚平心绪，每次进入其中，她都能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与委屈，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日午后，苏瑶正在空间内采摘成熟的草药，准备炼制新的药膏，春桃突然在院外呼喊：“小姐，秦侍卫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苏瑶心中疑惑，秦风向来知晓她不愿与顾云逸牵扯，怎会突然前来找她？她走出空间，对着院外道：“让他在门口说吧，我就不出去了。”
春桃应声，片刻后便走进来禀报：“小姐，秦侍卫说，苏清柔被警告后仍不死心，暗中联系了京中一些对王爷不满的势力，似乎在密谋什么，恐会对您不利，让您多加防备，他已派人暗中保护院落，若有异常，即刻告知他。”
苏瑶闻言，眼神微微一冷。苏清柔果然死性不改，一次次的失败，不仅没能让她收敛，反倒让她愈发疯狂，竟勾结外人，意图不轨。她对着春桃道：“知晓了，你让秦侍卫放心，我会多加留意，若有异常，定会告知他。另外，多谢他特意前来告知。”
春桃点头，转身出去回复秦风。苏瑶站在院中，看着天边的云层，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向来不愿主动招惹是非，可若是有人一再挑衅，甚至危及她的性命，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苏清柔若是真的敢铤而走险，她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与此同时，顾云逸在书房内得知苏清柔暗中勾结势力，意图对苏瑶不利，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没想到苏清柔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构陷苏瑶，还勾结外人，危及王府安危，当真是罪不可赦。
“秦风，”顾云逸语气冰冷，带着极致的怒火，“即刻派人密切监视苏清柔与那些势力的动向，若他们敢有任何异动，即刻拿下，不必留情！另外，加派人手保护王妃院落，务必确保王妃的安全，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秦风连忙应下，转身前去安排。顾云逸坐在书桌后，心中满是担忧与愤怒。他担忧苏瑶的安危，更愤怒苏清柔的不知悔改，同时也暗自庆幸秦风及时察觉，没有让苏瑶陷入危险。
他再次看向苏瑶院落的方向，心中的愧疚与牵挂愈发浓烈。他知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让苏瑶心寒，可他真的不愿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或许，秦风说得对，他该放下骄傲，亲自向她道歉，至少让她知道，他心中是在意她的，并非一直那般冷漠。
顾云逸站起身，朝着苏瑶的院落走去，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不知道苏瑶是否愿意见他，是否会接受他的道歉，可他想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抵达苏瑶院外，顾云逸看着紧闭的院门，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环，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苏瑶，是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院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顾云逸没有放弃，继续轻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也知道你不愿见我，可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为之前的所有误会与伤害。苏清柔暗中勾结势力，恐会对你不利，我已派人加强戒备，定会护你周全。你开门，让我见你一面，可好？”
院内依旧没有回应，仿佛里面空无一人。顾云逸站在院门外，心中满是失落，却依旧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站着，一遍遍地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愧疚与担忧，希望能打动院内的人。
屋内，苏瑶坐在窗边，清晰地听到了院门外顾云逸的声音。他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与恳切，眼中的愧疚似乎也并非作假。可她心中的伤痕早已太深，那份寒凉早已浸透骨髓，不是一句迟来的道歉，便能轻易融化的。
她缓缓闭上眼，心中满是复杂。或许，顾云逸是真的悔悟了，或许，他是真的在意她的安危，可过往的伤害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心上，难以磨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相信他，是否还能放下过往的所有委屈，重新接纳他。
院门外的顾云逸依旧在轻声诉说，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恳切。屋内的苏瑶始终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坐着，心中反复挣扎。这场因构陷引发的风波，虽已昭雪，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道歉与原谅，信任与接纳，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难题，不知何时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