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粮仓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斑驳的土墙爬满枯草,破损的窗棂里透出微弱的烛火,风穿过门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的呜咽。沈砚伏在粮仓外的土坡后,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指尖攥着一把短刀,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沈百户,里面至少有五个守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班,都带着刀,还有两个人守在关押人的那间仓房门口。”赵虎猫着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他刚侦查完回来,脸上沾着些尘土,眼神里满是凝重,“仓房窗户钉着木板,门是铁锁,硬闯肯定不行。”
沈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粮仓的布局。粮仓分前后两进,前院是守卫的住处,后院才是关押人的地方,中间隔着一道矮墙。想要救吴峰的家人,必须先绕过前院的守卫,悄无声息地进入后院,还要在换班的间隙完成营救,难度极大。
“吴峰呢?”沈砚问道,按照计划,吴峰本该在附近接应,模仿传信人的暗号吸引守卫注意力。
“在那边的老槐树下等着,按您的吩咐,手里拿着传信人给的铜哨,只要我们这边动手,他就吹哨引开前院的守卫。”赵虎指了指不远处的树影,隐约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
沈砚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月光被乌云遮住,正是行动的好时机。“再等一刻钟,等下一波换班,我们从后院的狗洞钻进去,你负责解决门口的两个守卫,我去开仓房的锁。”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特意准备的开锁工具,“记住,动作要快,别弄出声响。”
“明白!”赵虎握紧手里的短刀,眼神变得锐利。
一刻钟的时间像过了一个时辰,粮仓里传来换班的脚步声,前院的守卫骂骂咧咧地走到院门口,与来换班的人交接。沈砚眼神一凛,对赵虎比了个手势,两人像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土坡,朝着后院的狗洞摸去。
狗洞很小,只能容一个人匍匐通过,里面堆满了杂草和碎石,刮得沈砚的手臂生疼。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往前挪,鼻尖萦绕着霉味和鼠粪的臭味,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别让吴峰的家人出事。
终于爬进后院,沈砚立刻躲在墙角的阴影里,赵虎也紧随其后。后院很安静,只有仓房门口的两个守卫在低声聊天,手里的刀插在腰上,显得有些松懈。
沈砚对赵虎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左右包抄过去。守卫还没反应过来,赵虎已经捂住其中一个人的嘴,短刀划过他的喉咙,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另一个守卫刚要拔刀,沈砚已经冲到他面前,短刀抵住他的胸口,声音冰冷:“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点了点头。沈砚示意赵虎把他绑起来,堵住嘴,然后快步走到仓房门口,拿出细铁丝,开始开锁。铁丝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沈砚的心上。
终于,锁开了。沈砚轻轻推开门,里面的烛火摇曳,照亮了三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正是吴峰的爹娘和妹妹。他们身上的衣服破旧,脸上满是恐惧,看到沈砚,眼神里满是警惕。
“别害怕,我是吴峰的朋友,是来救你们的。”沈砚压低声音,语气尽量温和,“吴峰很好,他让我们来接你们出去。”
吴峰的娘听到“吴峰”两个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抓住沈砚的手:“恩人,你真的能救我们出去吗?那些人说,要是吴峰不听话,就杀了我们……”
“能,肯定能。”沈砚扶着她,“快,我们时间不多,得赶紧走。”
赵虎也走了进来,帮着吴峰的爹扶起他——吴峰的爹腿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几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还有铜哨的声音——是吴峰的哨声,比计划中提前了!
“不好,可能出事了!”沈砚心里一沉,“赵虎,你带着他们从狗洞出去,往东边的树林跑,我去看看吴峰!”
“沈百户,你小心!”赵虎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推辞,扶着吴峰的家人就往后院的狗洞走去。
沈砚则转身朝着前院跑去,刚跑到矮墙处,就看到几个守卫拿着刀追着吴峰跑,吴峰的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袖子流下来,跑得踉踉跄跄。
“吴峰,这边!”沈砚大喊一声,挥刀朝着守卫冲去。
守卫们没想到还有人,愣了一下,沈砚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短刀挥舞,很快就放倒了两个。吴峰也趁机跑到沈砚身边,捂着受伤的手臂:“沈百户,他们发现了,还来了更多人!”
沈砚回头一看,果然,前院门口又冲进来十几个守卫,手里拿着火把,把整个院子照得通红。“走,从后门走!”沈砚拉着吴峰,朝着粮仓的后门跑去。
守卫们在后面紧追不舍,火把的光映着他们狰狞的脸,喊杀声此起彼伏。沈砚带着吴峰穿过一片荒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吴峰的身体在发抖,却依旧咬牙跟着他跑。
“沈百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引开他们……”吴峰的声音带着愧疚。
“别说话,保存体力!”沈砚打断他,心里却没有丝毫责怪——吴峰能鼓起勇气吹哨引开守卫,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甩掉了后面的守卫,跑到了东边的树林里。赵虎正带着吴峰的家人在树林里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沈百户,吴峰,你们没事吧?”赵虎看着吴峰受伤的手臂,担心地问道。
“没事,小伤。”吴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爹娘和妹妹身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爹,娘,妹妹,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吴峰的娘也哭着抱住他:“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们不委屈。”
一家人相拥而泣,沈砚和赵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泛起一股暖流。虽然过程惊险,但总算是把人救出来了。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之前准备好的安全屋。”沈砚说道,“那些守卫肯定还在找我们,这里不安全。”
众人点了点头,赵虎扶着吴峰的爹,沈砚则帮着吴峰包扎手臂,然后一起朝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夜色深沉,树林里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走到安全屋门口,沈砚先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常,才让大家进去。安全屋是一间废弃的猎户小屋,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灶台。赵虎生起了火,屋里顿时暖和起来。
吴峰的妹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沈砚:“恩人哥哥,这是我攒的糖,给你吃,谢谢你救了我们。”
沈砚接过布包,里面是几颗用红纸包着的糖,已经有些融化了。他心里一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谢谢你,小妹妹,哥哥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吴峰的爹看着沈砚,眼神里满是感激:“恩人,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们一家人,任凭你差遣!”
“大叔,您言重了。”沈砚笑了笑,“我和吴峰是兄弟,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救你们是应该的。”
吴峰看着沈砚,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他知道,沈砚为了救他的家人,冒了很大的风险,甚至差点陷入危险。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沈砚,为他效力,报答他的恩情。
沈砚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也松了口气。救回吴峰的家人,不仅化解了吴峰的后顾之忧,也让他的队伍更加团结。更重要的是,他挫败了吏部尚书的阴谋,让吏部尚书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但沈砚也清楚,吏部尚书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次营救行动,肯定会让吏部尚书更加痛恨他,接下来的报复,只会更加猛烈。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有兄弟们的支持,有坚定的信念,更有应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夜色渐深,安全屋里的火光摇曳,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沈砚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思绪万千。他知道,这场与吏部尚书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未来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他都会带着兄弟们,用手中的刀,劈开黑暗,守护正义,在这个乱世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此刻,城西废弃粮仓里,守卫的头目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黑衣人汇报:“大人,对不起,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背对着他,声音冰冷:“废物!连几个人都看不住!”他转过身,正是吏部尚书的心腹管家,“大人说了,沈砚坏了我们的事,绝不会放过他!你现在就带人去查,一定要找到他们的下落,格杀勿论!”
“是!”守卫头目连忙应道,起身带着人匆匆离去。
管家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里满是阴鸷:“沈砚,你等着,大人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