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里,石笋如獠牙般倒悬在穹顶,滴水声“滴答、滴答”在空荡中撞出细碎回音,唯有那枚小小的夜明珠洒下清冷的白光。
光线下,四枚朱果挂在矮壮的果树上,像燃着的小红灯笼,温润的红光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灵气,丝丝缕缕往人鼻尖钻——那灵气甜得发糯,吸一口都觉五脏六腑被熨帖得舒服,李太白站在三步外,指节都忍不住蜷了蜷,心神像被羽毛轻轻挠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总算没白费。”他低低叹一声,喉结滚了滚。
在黑风岭瞎转悠这么久,风餐露宿,如今见着这朱果,之前的辛苦倒像被灵气冲散了,只剩心口的雀跃在翻涌。
李太白跨步上前,指尖触到朱果时,那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灵气更是疯了似的往毛孔里钻。
他小心翼翼摘了两枚,掌心里的朱果像活物般跳动,红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低头闻了闻,那股清甜混着灵气,差点让他直接咬下去——但余光扫到一旁站着的赵灵儿,他又顿住了。
赵灵儿还握着长剑,剑穗上的红绳沾了点泥土,衬得她那张素净的脸更白。
她刚才跟蛮茴斗了半晌,袖口还破了个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道浅浅的血痕,此时正望着朱果,眼神里藏着几分渴望,却又刻意别开脸,像是怕被李太白看穿。
李太白心里笑了笑,抬手把其中一枚朱果递过去:“拿着。”
赵灵儿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玉指下意识蜷起,连握着的剑柄都晃了晃。
她抬头看李太白,眼里满是惊讶,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朱果是灵物啊!
刚才李太白能轻易击败蛮茴,要收拾自己更是易如反掌,他完全能把四枚朱果全占了,怎么会平白给自己一枚?
“你……”她声音发颤,目光落在朱果上,又飞快移开,“你不怕我拿了朱果,反过来对付你?”
李太白挑了挑眉,把朱果往她面前又递了递:“你要是能打过我,尽管试。”
话里带着点痞气,却没半点恶意。
赵灵儿盯着那枚朱果,喉结动了动。她太需要这朱果了——岁旦围猎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往届去京城参加围猎的人,九死一生,断臂残躯是常事,更有甚者连尸骨都寻不回。
父亲为她四处奔波,她不能死;而且……她想起刚才李太白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心里竟还盼着能再见到他。
迟疑了片刻,她终究还是伸出手,指尖碰到朱果的瞬间,灵气顺着指缝钻进体内,让她忍不住轻“啊”了一声。
她攥紧朱果,抬头看向李太白,眼眶有点红:“谢谢你,我真的很需要这枚灵果。今后若是还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声音细得像蚊虫振翅,她没敢说“一定报答”——谁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围猎里活下来?说不定这话,就是最后一句了。
李太白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觉得手里的朱果少了一枚,有点肉疼,却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咧嘴笑:“报答就不用了,当是给你的聘礼好了。”
“聘礼?”赵灵儿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从耳尖红到脖子根,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垮了些,眼神躲躲闪闪,连握着朱果的手都开始发抖。
她之前跟人比剑时的英姿飒爽全没了,像个被人戳穿心事的小姑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朱果的果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太白见她这模样,心里更乐了,故意凑近些,皱着眉挠了挠下巴,一副“我很认真”的模样:“我听人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是恩人长得帅,那就以身相许;要是长得丑,那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你刚才说要报答我,不就是想以身相许吗?难道我很丑?”
他这话一出口,赵灵儿的脸更红了,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往地上瞟,连头都不敢抬。
可没等她开口,一旁的蛮茴突然嗤笑一声,声音尖得像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黄不拉几的,跟肾亏了似的,都快能当人家爹了,还想让人家姑娘嫁给你,害不害臊啊!”
蛮茴靠在石墙上,胳膊抱在胸前,脸上还沾着泥,可眼神里满是嘲讽,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李太白脸上。
她心里正疼得慌——那枚阴阳痴情蛊是她耗了两年精血才养成的,还是筑基长老的心爱之物。
结果却用在了李太白身上,这感觉就像把灵玉丢进泥坑,怎么想怎么憋屈,只要有机会,就想狠狠刺他几句。
李太白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像淬了冰,扫过她后腰时,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刚才他把蛮茴按在石墙上揍的时候,特意往她屁股上多拍了几巴掌,现在那处的兽皮裤还鼓着,显然是肿了。
蛮茴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一缩,下意识捂紧后腰,上次被揍的疼还没消。
她生怕李太白又上来对自己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嘴巴抿成一条线,却还不服气地瞪着他。
李太白没再理她,转头想跟赵灵儿再逗几句,可刚转过去,一股清甜的气息突然裹着少女的软香撞进怀里。
他只觉得唇上一温,像被花瓣轻轻蹭过,软得发烫——赵灵儿踮着脚尖,双手还攥着朱果,就这么轻轻吻了他一下。
“!”李太白的脑子“嗡”的一声,连呼吸都忘了。
他能感觉到少女唇上的柔软,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果香,那触感像电流似的,顺着嘴唇往四肢窜,让他浑身都僵了。
赵灵儿吻完,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往山洞角落跑,背对着他站着,肩膀还在轻轻抖。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不久之后,我会去京城参加岁旦围猎,大概率不会回来了。若是将来我能从京城回来,而你还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
她说完,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她不敢回头,怕看到李太白的反应,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围猎是九死一生,这话或许就是遗言了。
可李太白没听出这层意思。他只从李桥那里听过“岁旦围猎”,还以为那是皇室赵家的大聚会,跟清河县的庙会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