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荒凉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攥紧了我。
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渊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那栋黑黢黢的建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楚,有恨意,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还有一种……解脱?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摇摇头,手心渗出冷汗。
他转过头,看着我,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皮囊,看到里面的灵魂。
“三年前,”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的痛楚,“檬檬就是在这里附近,出的车祸。”
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猛地扭头看向窗外那栋在暮色中如同巨兽残骸的建筑!
这里……就是林檬殒命的地方?!
他带我来这里?!
“警方说是意外。”
他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冰冷的恨意,“刹车失灵,冲下了山坡。”
“但不是。”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我,眼睛里的黑暗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是谋杀。王守成那个杂碎,让人动了手脚。”
虽然早已猜到,但亲耳听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我还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
陆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笑意,“他以为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了。”
“可惜……”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要烫伤我,“他看到了你。”
“他看到你这张脸,就忍不住又动了脏心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他忍不住了……所以,他该死。”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轻飘飘的,却带着绝对的、令人胆寒的判决意味。
我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宣告他对王守成的死刑判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似乎是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所有的复杂情绪——痛苦、恨意、疯狂——瞬间收敛,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猎人看到猎物落网般的冷静和锐利。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他再次看向我时,眼神已经变回了那个掌控一切的、深不可测的陆渊。
“好了。”
他淡淡地说,仿佛刚才那个泄露了巨大痛苦和恨意的人不是他,“戏看完了,该回去了。”
他发动车子,调头,驶离这片荒凉得令人窒息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他异常沉默。
我坐在旁边,心乱如麻。
他刚才那番话,那个眼神,那个突然收到的信息……所有的线索在我脑中疯狂拼接。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
他带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宣泄,不仅仅是为了宣告。
他是在……测试我?
用这片浸满林檬鲜血的土地,用这残酷的真相,来观察我的反应?
还是……他在进行某种扭曲的仪式?
在他即将完成复仇的前夕,带着这张相似的脸,来到故地,告慰亡灵?
而那条信息……是不是意味着……王守成那边……已经……
我不敢再想下去。
车子快要驶回市区时,一直沉默的陆渊,忽然又开口了。
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对了,”他目视前方,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王守成完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猛地转头看他。
他侧脸冷硬,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昨晚,”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播报新闻,“他在自家别墅,突发心梗,没抢救过来。”
心梗?!
那么一个肥头大耳、精力旺盛的人?
突发心梗?!
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我全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是他干的!
一定是他的手笔!
那么迅速!那么干脆!那么……像是意外!
我看着他平静冷漠的侧脸,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和寒意,从灵魂深处钻出来,让我牙齿都开始打颤。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恐惧,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我惨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是嘲讽,又似是……别的什么。
“所以,”他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我说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公寓的地下车库。
停稳。熄火。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他解开车锁,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僵硬地坐着,手指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的结局。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我。
黑暗的车厢里,他的目光深邃得像宇宙黑洞,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地、仿佛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碰了碰我冰凉的脸颊。
那触碰一瞬即逝,快得像是我的幻觉。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轻轻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现在,”
“只剩下我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轻轻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那指尖一触即逝的冰凉,却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只剩下……我们?
这句话像鬼魅的叹息,在死寂的车库里盘旋,钻进我的耳朵,冻结了我的血液。
王守成死了,被他轻描淡写地抹去,像拂去一粒尘埃。
然后他说,只剩下我们。
我们是谁?是猎人和猎物?是掌控者和他的所有物?
还是……在这血腥的复仇之后,一种更加扭曲、更加令人窒息的关系的开端?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僵硬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敢动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
眼角的余光里,他侧脸的轮廓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莫测。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品味着这句话,品味着这“只剩下我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这沉默之后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
是更加严密的囚禁?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