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诚送来的古星图,被小心地铺在密室中央的紫檀木桌上。在特殊的灯光下,那绘制在千年兽皮上的星图呈现出奇特的质感,星辰点位以某种暗银色的金属粉末点缀,历经岁月依旧隐隐生辉。中心的“虚无之眼”图案则是一种褪色的暗红,线条扭曲,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轴头上的标记确认是‘虚无教派’的衔尾蛇倒十字,与之前缴获的令牌、羊皮纸一致。”林诚用放大镜仔细检查后,将高清照片投射到屏幕上,“兽皮经过碳十四初步检测,年代在公元八世纪左右,与古羌文活跃的年代吻合。绘制用的颜料成分复杂,含有微量陨铁粉末、某种已灭绝的植物汁液,以及……少量人血。”
“人血?”凌玥蹙眉。
“是的,而且是经特殊处理的、富含灵气的血液,很可能是当时修行者或祭祀的。”林诚补充道,“这说明这幅图不单是记载,其制作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仪式,带有某种献祭或契约性质。”
沈墨目光沉沉地扫过图上标注的九颗环绕眼睛的星辰:“这九颗星的位置,与‘九阴聚煞阵’的阵眼布局图,在星空投影上似乎有对应关系。”
“不是似乎,是肯定。”凌玥深吸一口气,指着图上用古羌文标注的、位于“虚无之眼”瞳孔位置的一行小字,“我认识其中几个字符。这里的意思是……‘九曜归寂,天门洞开’。九曜,在古星象中,可指太阳、太阴、金、木、水、火、土七星,再加上罗睺、计都两颗隐曜,正是九颗。对应我们的‘九阴’。”
“所以,这幅图,是‘九阴聚煞阵’的……星空坐标图?”沈墨语气凝重。
“恐怕不止。”凌玥的手指沿着星图边缘一些更小、更复杂的符号移动,“这些是古羌文中的历法和天象术语,记录了特定的时间节点。结合这‘九曜’的排布……这图是在指明,在某个特定的天文时刻,‘九阴聚煞阵’与对应的天象产生共振,便能打开……‘天门’。”
“天门……”沈墨咀嚼着这个词,“与‘虚无之眼’是同一回事?”
“可能同指,也可能,‘虚无之眼’是门,‘天门’是打开后通往的地方。”凌玥神色严峻,“墨老先生说这是‘禁忌星图’,他朋友祖上是西域星象师。古羌文明与中原、西域乃至更西的地区都有交流,他们可能观测到了某种……周期性出现的异常天象,并将其与某种‘门户’的开启联系在一起。而‘虚无教派’得到了这个秘密,并试图用‘九阴聚煞阵’人为地模拟或引导这种天象,强行开门。”
“那天文时刻,是何时?”沈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凌玥沉默片刻,走到另一张桌前,铺开现代星图和万年历,开始快速推演计算。她结合古星图的坐标、历法标注,以及从沈巍笔记本、羊皮密卷、霓裳阁册子中得到的部分信息,在纸上飞快地列出公式和符号。沈墨和林诚静静等待,密室中只有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约莫半小时后,凌玥停下了笔,脸色有些发白。她抬起头,看向沈墨,一字一句道:“根据推演,下一次符合所有条件的天文交汇时刻,就在……”
她顿了顿,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日期,又加上一个具体时间。
沈墨接过纸一看,瞳孔骤缩。
“三个月后?!”他看向凌玥,确认道。
“精确地说,是九十二天之后,农历七月十五,子时三刻。”凌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鬼门大开之日,至阴之时,又逢‘荧惑守心’、‘五星连珠’的罕见凶煞天象。那一刻,天地阴气达到顶点,若是‘九阴聚煞阵’完全发动,与天象呼应,‘虚无之眼’被打开的可能性……极高。”
三个月!只剩下三个月时间!而要阻止这一切,他们必须在这九十二天内,完成几件几乎不可能的事:一,找到并摧毁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阵眼;二,挖出并捣毁“虚无教派”的核心巢穴,阻止他们完成最后的仪式;三,解开这幅古星图与“天门”之间更深层的秘密,找到彻底封印或毁掉“门”的方法。
压力如同山岳般骤然压下。时间,从未如此紧迫。
“林诚!”沈墨立刻从震惊中恢复,眼神锐利如刀,“通知所有海外情报点,全力搜集关于黑水古城、‘虚无教派’、‘掘墓人’组织的一切情报,无论大小,无论来源!特别是与古星图、天象异常、‘天门’传说相关的信息!同时,启动‘蜂鸟’计划,不计代价,在三天内,打通与‘掘墓人’组织最高层接触的渠道!”
“是!”林诚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这幅图的原件,需要最高级别的保管和研究。”沈墨看着桌上的古星图,目光转向凌玥,“我会请最顶尖、最可靠的专家团队来协助破译,但核心部分,只能靠你。”
凌玥点头:“我明白。另外,我们还需要弄清楚,这幅图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是警告?是宣战?还是……有意引导?”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一场明牌了。”沈墨声音低沉,“三个月,是他们完成仪式的最后期限,也是我们阻止他们的最后机会。我们之前破坏的几个阵眼,应该打乱了他们的部分节奏,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快步伐,甚至可能铤而走险,用更激烈的方式激活剩余的阵眼,或者……寻找替代品。”
就在这时,凌玥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特殊加密频道的紧急信息。发信人是她之前委托调查“心种”材料来源的玄门中人。
信息简短,却触目惊心:“东南沿海,三日前,有渔船在公海打捞到一具古尸,身着前朝官服,尸身不腐,疑为‘水僵’。尸身被不明人士高价买走,线索指向公海某赌船‘维多利亚女王号’。买主特征,疑似与黑水古城有关。另,赌船明晚启航,目的地不明。”
“水僵……”凌玥倒吸一口凉气。水僵,是溺死之人吸收水脉阴气和海底煞气形成的凶物,比寻常僵尸更凶戾,且因长期浸泡,身体坚逾金铁,极难对付。若此物落入“虚无教派”手中,用以炼制“心种”或作为阵眼,后果不堪设想。
“公海赌船‘维多利亚女王号’……”沈墨迅速调出资料,“是注册在开曼群岛的豪华赌船,背景复杂,常年游弋在公海,是各种灰色交易的绝佳场所。看来,‘掘墓人’组织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这艘船,很可能就是他们与买家交易的地点之一。”
“明晚启航……”凌玥看向沈墨,眼神坚定,“我们必须上船。一来,阻止水僵落入敌手;二来,这可能是接触‘掘墓人’组织高层、获取黑水古城内部情报的绝佳机会!”
沈墨几乎没有犹豫:“我让林诚安排,我们以‘感兴趣的神秘买家’身份登船。赌船龙蛇混杂,正好方便行事。但此行凶险异常,公海之上,法外之地,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嗯。”凌玥应下,目光再次落在那幅诡异的古星图上。三个月的时间,如同一道催命符,悬在头顶。而这艘即将驶入公海的赌船,便是他们与时间赛跑、与死神共舞的第一站。
夜幕降临,别墅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为明晚的登船做最后的准备。凌玥检查着随身携带的法器符箓,沈墨与林诚敲定着登船后的每一个细节和应急预案。
窗外,繁星满天。那幅古老的星图,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世人的渺小与挣扎。但凌玥和沈墨知道,他们已无路可退。这场跨越千年的阴谋,这场关乎无数人命运的赌局,他们必须赢。
星夜之下,命运的航船,即将起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