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华国最古老的职业,花子应该算一行。
花子的门道,五花八门。
有那么一类花子,平时都是在家种地。
等到了农闲了,在家里虚掷光阴太可耻了,全家人便换上花子的职业装,齐齐整整的到城里来要饭。
他们在城里掐着点儿,看时节快要农时了,全家人再齐齐整整地回家种地。
像这一类人,施舍点吃穿倒没啥,支持第三产业嘛。
可有那恶心人的,卖儿卖女卖媳妇,真买回来了,保不齐就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扯都扯不下来。
袁凡提醒郑氏的,就是防着这个。
现如今的估衣街,早就不只是估衣了,卖布八大祥,吃饭的八大成,这儿都有,跟京城大栅栏差不离。
袁凡逛了一圈儿,从谦祥益出来,伙计低眉耷眼地伺候着,背上是一大包,跟个蜗牛似的。
袁凡置办好东西,让伙计跟着送回家。
回头又从家里取了一根大黄鱼,去乐仁堂买了两盒全鹿丸。
这家店是前年京城同仁堂乐家人来津门开的,全鹿丸的味道,跟之前那盒一毛一样。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袁凡打算就在家里猫上几天。
昨天那哥仨是道上的人还罢了,要真是跟官方有什么牵扯,那事儿的水还挺深,之后肯定还有余波。
大门一闭,此间就是净土。
不敢出去浪了,缩着脑袋在家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学习搞好,把身体搞好,这才是王道。
他之所以定下一卦千金的调调,就是为了有时间读书修行。
玄枢密藏和天遁剑法,一文一武,那才是能够让他长命百岁的主业。
开门做生意,只会妨碍他拔剑的速度。
日暮时分,小驹儿带着一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过来,这小哥白天刚见过,是小驹儿的表哥,名叫刘雨平。
打过招呼,小驹儿四处打量着院子,这才多久没来,他都有点不认得了,两棵石榴树都不见了,换成了两棵松树。
一院子绿油油的,跟个大草原似的,袁叔儿这品味,堪忧啊!
小驹儿背着手大摇其头,袁凡洗了盘樱桃出来,见了又好气又好笑,“瞎晃悠嘛,这儿不是三不管,没烟头给你捡!”
这时节西瓜还没熟,正是吃樱桃的时候。
津门的樱桃就是西郊杨柳青产的,个个跟小灯笼似的,倍儿甜。
小驹儿欢呼一声,丝毫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直接上手,不但自个儿吃,还抓给表哥刘雨平。
杨柳青樱桃他难得吃到,一斤要一百文,都能买五斤羊角蜜甜瓜了,以他妈郑氏的算盘,顶多带他看一眼。
刘雨平别看是小驹儿的表哥,看着年纪比袁凡还大一点,却是温文尔雅,进来没有多话,言谈举止,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小驹儿抓着一把樱桃,一口一颗,跟吃崩豆似的,吃着东西还不忘嘟噜嘴,“袁叔儿,您先帮我哥测个八字呗!”
“行啊!”袁凡朝刘雨平示意道,“刘兄,烦请赐下生辰八字?”
刘雨平掏出一张折叠齐整的纸,面带赧然。他从小驹儿口中得知,眼前这位定下的规矩可是一卦千金,他这是沾人家大便宜了,可让他出钱,他又出不起。
袁凡接过纸,“啪啪”展开,目光一搭,“壬申,壬寅,丁巳,戊申……刘兄,这八字不是您的吧?”
刘雨平拱拱手,脸上的忧色一闪而过,“这是家父的生辰八字,还请袁兄给看看,近期有没有问题。”
还是位孝子,袁凡点点头,看了八字,闭上眼睛,掐指算了起来。
“刘兄,令尊的八字,是丁火昭融,文星照命,这一辈子是文曲之命,只宜读书为官。”
袁凡回房取出命纸,就在院里的石桌上随批随写。
“令尊三岁起运,早年截发,甲辰大运,之后蟾宫折桂,官印相随,官星得局,权柄在握,到了晚岁,丁火柔中,抱乙而孝,气节清刚,守真抱节,能得善终,为天下敬。”
袁凡侃侃而谈,刘雨平越听越奇,脸色连变。
他爹的生平,别说小驹儿,就是郑氏,都不见得能知道得这般清楚,袁凡肯定不是从他们嘴里得知的。
要是真个是凭借八字就能推算出来,那真是可惊可怖了。
说话间,袁凡写完批语,稍作沉吟,“令尊之运,奇在一个“截”字,按理说,他并无状元之运,却能木火通明,科甲夺魁,命理之奇,可见一斑。”
说到这里,袁凡起身朝刘雨平拱手行礼,“原来令尊是石云先生,失敬失敬!”
刘雨平头皮发麻,嚯地起身还礼,不知该说些什么,就看了一眼八字,就将他远在京城的爹的底裤给扒了,这还是人么?
他爹名叫刘春霖,石云是他的号。
刘春霖是个名人,他之所以得享大名,因为他是状元,不仅如此,他还是华国历史上最后一名状元。
海底状元,比一般的状元值钱多了。
但刘春霖能状元及第,并不是他的才学能碾压群侪,而是运气使然。
甲辰科的状元,本应是广东士子朱汝珍。
当时慈禧一看朱同学的卷子,文章花团锦簇,没毛病,可一看籍贯和名字,毛病就来了一箩筐。
广东,那是嘛地方?
远一点的长毛洪秀全,近一点的康有为和梁启超,眼吧前的还有孙大炮,她这一辈子的堵,全是广东人添的。
再一看名儿,好嘛,朱汝珍,又是朱家又是珍妃的,这要让你成了状元,不是太庙进了黄鼠狼么?
得了,朱同学,一边儿凉快去吧!
可当老太太翻开第二名的卷子,一下又高兴了。
第二名,是直隶肃宁人刘春霖。
瞧瞧,瞧瞧,这两年正逢大旱,都眼巴巴地盼着春风化雨普降甘霖,这不就来了嘛。
再看这地儿,“肃宁”。
肃静安宁,天下太平。
就冲这个,刘春霖必须得了状元。
如袁凡所说,刘春霖这个状元,就是愣“截”过来的,“截胡”的截。
刘雨平被震得脑子空白,这事儿知道的人有,但绝对不多,而且都是遗老。
这可是连郑氏都不知道的秘辛,外人从哪儿知道去?
“刘兄,且放宽心吧,石云先生为天下所重,必然福寿康宁。”袁凡乐呵呵地道。
“袁叔儿,您这八字测得不对,有毛病!”
刘雨平没话说,一旁看热闹的小驹儿却是有了异议,瞪着眼睛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