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是后院的柴房!”
“快!快救火啊!”
客栈内,传来了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喊。
这一下,影子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前门打斗,后院起火。
这是典型的声东击西,想要趁乱从后门突围的计策!
虽然粗糙,但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却往往最为有效!
“上当了!”
影子的心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第一小队,跟我从正门攻进去!务必活捉林风!”
“第二小队,去后门!堵住所有出口,绝不能让他跑了!”
“其他人,在外围策应,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影子在一瞬间,便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行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急切。
“是!”
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向了悦来客栈!
影子一马当先,身形快的不可眼见,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客栈的屋顶上。
他几个闪身,便来到了天字号房的窗外。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掌震碎窗户,整个人,倒挂着冲了进去!
然而,当他看清房间内情景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房间里,空无一人!
所谓的“打斗”,不过是几件挂在房梁上的衣服,用绳子牵引着,在烛光下摇曳,制造出的假象!
而那所谓的“兵器碰撞声”,则是一根木棍,被风吹动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一个破铜盆!
空城计!
“该死!”
影子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被戏耍的滔天怒火!
他立刻意识到,后院的火,也绝对是个幌子!
“所有人,撤退!中计了!”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身形一转,就准备从窗户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在房间的桌子上,似乎还留着一张纸条。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一招,将那张纸条吸入了手中。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钱盟主的大礼,林某心领了。
后会有期。”
“噗!”
影子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了出来!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影子”出道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林!风!”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手中的纸条,瞬间被他捏成了齑粉!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电,立刻朝着客栈的后院冲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当他赶到后院时,所谓的“大火”,不过是几堆被点燃的湿柴,冒着浓烟,虚张声势罢了。
而那个本该是他们重点包围圈的后门,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林风一行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与此同时。
在距离悦来客栈几条街之外的一处偏僻宅院里。
一个不起眼的枯井井口,井盖被缓缓推开。
几道略显狼狈的身影,从井下的地道里,陆续爬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林风。
“伯爷,您……您真是神了!”
铁牛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着林风,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崇拜。
他到现在,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想不明白,伯爷是怎么知道,这家客栈底下,竟然会有一条通往这里的密道的?
他更想不明白,伯爷是怎么能,在三百多名顶尖杀手的包围下,还能如此镇定地,指挥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金蝉脱壳”?
“这不是我的功劳。”
林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一眼这条不起眼的地道。
“我们得感谢,太子殿下,在金陵城里,埋下的这颗好棋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院子中央。
只见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年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但眼神,却沉静的可怕。
看到林风等人出来,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
他对着林风,缓缓地,抱了抱拳。
“兴业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中气十足。
“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
老年人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沉稳。
林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临危不乱,有胆有识。
太子夏启能将金陵城这么重要的情报网交给他,足以说明此人的不凡。
“阁下就是‘老船夫’吧?”林风开口问道。
他在茶楼收到的那张纸条上,就写着这个代号,以及这条地道的具体位置。
老年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兴业伯,此地不宜久留,盐盟的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全城搜捕。请随我来。”
他说完,便转身向院子深处的一间厢房走去。
林风示意铁牛等人跟上。
穿过厢房,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一个伪装成衣柜的暗门之后,是一条狭窄而潮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股浓烈的咸腥味,夹杂着呛人的煤烟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破败的地下空间。
这里,赫然是一座小型的私盐作坊!
几口巨大的铁锅,正架在简陋的土灶上,锅里的卤水,翻滚着浑浊的泡沫。
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工人,正麻木地,往灶里添着煤,或者用木耙,搅动着锅里粘稠的液体。
整个作坊,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气息。
这里,就像是人间地狱的一个缩影。
“这里,是我最后的据点。”老船夫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盐盟的势力,在金陵盘根错节。
明面上的产业,早就被他们吞并得一干二净。
也只有这种他们看不上眼的地下老鼠洞,才能勉强存活下来。”
林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盐工身上。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
好像他们的灵魂,早已被这日复一日的苦役,给彻底磨灭了。
“他们……”
“他们都是被盐盟逼得家破人亡的苦命人。”老船夫叹了口气。
“有的是被盐盟抢了盐田的盐户,有的是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
我收留他们,一来是给他们一个活路,二来,也是想为日后,保留一些反抗的火种。”
“只可惜……”老船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人心,已经被磨没了。
他们现在,只求能有一口饭吃,早已不敢再奢求什么公道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拐杖,从作坊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林风这几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