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将锦盒推了回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大人,这个......您请回吧。
伯爷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这……伯爷他……”王侍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伯爷正在处理要务,没工夫见客。”
赵钰淡淡说道,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诸位的心意,我们伯爷心领了。
都请回吧,别堵在这里,影响了京城秩序。”
人群中一阵骚动。
他们想过林风会端架子,但没想到架子端得这么大!
这可是满朝文武,京城豪商啊!他竟然一个都不见?
可偏偏,没人敢发作。
实力,就是底气。
现在的林风,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赘婿了。
他是兴动京城,能引来“天降祥瑞”的兴业伯!
“哼,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女人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锦衣青年满脸不屑。
有人认出,这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
然而,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富商就像躲瘟神一样,立刻与他拉开了三尺距离。
“张公子,慎言啊!”富商压低声音,脸色发白地提醒道。
“你难道忘了福满仓的孙掌柜,现在还在大理寺天牢里关着呢?”
“还有锦绣阁的周老板,醉仙楼的钱掌柜,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
“你……”兵部尚书的公子脸色骤变,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是啊,那三位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他们谁又比那三家根基更深厚呢?
一时间,再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那些原本还心怀侥幸的人,此刻也彻底熄了火。
他们规规矩矩地将礼物留下,然后灰溜溜地钻进自家马车,狼狈离去。
看着门前逐渐散去的人潮,赵钰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府内。
与外面的喧嚣鼎沸截然不同,兴业伯府的后院,安静得落针可闻。
书房内,檀香袅袅。
林风一袭青衫,正负手立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
那是一副大夏王朝的全境地图,但他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东南一隅。
那里,是江南。
他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金陵”二字之上。
“伯爷。”
赵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将一本厚厚的礼单呈上。
“外面的人都打发走了。
这是今日收下的礼单,其中不乏一些珍奇宝物,您看……”
林风头也没回,声音平静无波。
“东西入库,礼单烧了。”
“烧了?”赵钰吃了一惊。
“一群墙头草而已,今日能来捧你,明日就能来踩你。
他们的东西,留着烫手。”
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峭。
“更何况,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在京城和这群人玩过家家。”
赵钰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林风的意思。
他看着林风专注的背影,低声问道:“伯爷,您是在为南下的事做准备?”
“没错。”
林风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赵钰身上。
“京城三大商号,不过是二皇子的几颗前哨棋子,拔掉他们不值一提。
他真正的钱袋子,是整个江南盐盟。”
“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与安国公的约定,只有一个月。
算算时间,不多了。”
赵钰的脸上露出了忧色:“伯爷,江南盐盟在当地盘根错节,盟主钱伯庸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您此去……”
“危险,我知道。”林风打断了他。
“但若不将这颗毒瘤彻底挖掉,二皇子就有源源不断的财力在朔州招兵买马。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我南下之后,京城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京城趣闻报》要继续办,舆论的阵地不能丢。
兴业商会要稳步扩张,将我们自己的规矩,彻底立起来。”
“还有,”林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太子那边,你要保持联系。
他是我们在朝堂上唯一的屏障,绝不能有失。”
赵钰看着林风条理分明的安排,心中敬佩更甚,重重点头。
“伯爷放心,赵钰在,兴业就在!”
“好。”
林风将写好字的纸条递给他。
“这上面是几个可用之人,你暗中去接触。
记住,小心行事。”
交代完一切,林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副地图,眼神变得锐利。
朔州,秦王府。
夏渊继续看着手中的密报,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怎么就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吴子敬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糠筛。
“殿下……息怒……是属下低估了此獠……”
“息怒?”夏渊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状若疯魔地咆哮。
“本王的脸!本王在京城的势力!全都被你这个废物葬送了!”
吴子敬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喊道:“殿下饶命!属下还有一计!林风他必定会亲赴江南!只要我们能说服钱伯庸,在江南,将他……”
吴子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渊的喘息声渐渐平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本王再信你一次。
你,亲自去一趟江南。
告诉钱伯庸,只要他杀了林风,本王许他江南盐政,世代罔替!”
“若是再失败……”
夏渊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
夜,已然深沉。
喧嚣了一整天的兴业伯府,此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书房内,灯火通明。
林风送走了前来汇报最后工作的赵钰,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的面前,摊着一张白纸。
纸上,是他凭着记忆画出的江南水路交通图,以及用蝇头小楷标注出的各个关键节点和势力分布。
江南盐盟,这个盘踞江南数十年的庞然大物,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江南的经济命脉都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它的核心,便是盟主钱伯庸。
此人,绝非福满仓孙德海那样的蠢货可比。
林风很清楚,自己此去江南,面对的将是比京城激烈十倍的凶险。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夜枭般的鸣叫。
林风眼神一动,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起身,走到窗边,按照约定的暗号,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院墙外翻了进来,几个闪身便融入了黑暗之中。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
“进来。”林风淡淡开口。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普通家丁服饰的青年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外人后,才反手将门关上,并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对着林风深深一揖。
“兴业伯,别来无恙。”
来人一身布衣,但眉宇间的贵气和威严,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正是当朝太子,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