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嗖!嗖!嗖!”
数道尖锐得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密林深处暴起!
“敌袭!”蛮子的怒吼与箭矢袭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他猛地一勒缰绳,健马长嘶立起的同时,他壮硕的身躯已然跃起,腰间佩刀“沧啷”出鞘,舞出一片泼水不进的雪亮刀光!
“叮当”数声脆响,射向他面门和胸膛的几支淬毒弩箭被精准地格飞,箭头深深钉入身后的车辕和厢壁,三棱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色泽,尾羽因剧烈的撞击而不停嗡鸣颤抖。
程三巡在听到第一声弓弦震响的刹那,闭合的双目骤然睁开,眼底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冰寒。
他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右手已稳稳按上了横置于膝前的佩刀那缠着密实麻绳的刀柄上。
几乎就在蛮子格开箭矢的同时,七八道鬼魅般的黑影从道路两侧的枯木灌丛中激射而出!
他们全身笼罩在紧束的夜行衣下,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动作迅捷如风,落地无声,手中长短不一的兵刃——狭长的苗刀、厚重的鬼头刀、诡异的链子镖——在惨淡的月光下统一泛着嗜血的幽冷光泽。
他们一言不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分成两拨,一拨直扑驾车的蛮子,另一拨则目标明确地冲向马车车厢!
“统领!”蛮子低吼一声,已与两名扑上来的刺客悍然撞在一起!
刀锋剧烈碰撞,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迸射出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即逝,照亮了蛮子因发力而狰狞的面容和刺客眼中冰冷的杀意。
程三巡猛地一脚踹开车门,厚重的门板带着千钧之力向外崩飞,撞向一名正要贴近车厢的刺客,逼得对方不得不闪身后撤。
而程三巡的身影已如一道黑色闪电,从车厢内激射而出!
他目光如电,瞬间掠过战局,并未理会那些围攻蛮子的杂鱼,而是精准锁定了其中两个气息最为沉稳、出手角度最为刁钻的黑衣人。
那两人眼神如同毒蛇,配合默契,一左一右,长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一刀横斩腰腹,一刀直刺心口,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程三巡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面对杀局,他竟是不退反进!
就在左边刀锋即将触及他衣袍的刹那,他腰肢如同无骨般猛地一拧,刀锋擦着他的腹部掠过,带起一道布帛撕裂的轻响。
同时,他右手佩刀出鞘仅半尺,用那坚硬无比的玄铁刀鞘精准无比地向上斜挑,“铿”的一声爆鸣,格开了右侧那毒蛇般刺向心窝的长剑!
持剑刺客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长剑险些脱手飞出!
不等对方变招或后撤,程三巡手腕一沉一翻,佩刀终于完全出鞘!
刀身映着破碎的月光,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雪亮闪电,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直劈左侧那名使刀刺客的面门!
那刺客举刀欲挡,眼中却瞬间被惊骇填满——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他手中精钢打造的狭长苗刀,竟被程三巡这含怒一击硬生生从中劈断!
刀势其衰未减,如同热刀切牛油般,从他眉心正中一路向下,掠过鼻梁、嘴唇、下颌,留下了一道笔直而狰狞的血线!
刺客瞪大了双眼,瞳孔中最后的影像是对手冰冷无情的面容,随即意识便沉入了永恒的黑暗,尸体缓缓向后栽倒。
右侧那虎口崩裂的刺客见同伴一个照面便被秒杀,心头骇然,斗志全无,转身就想遁入林中。程三巡岂容他走脱?
脚下猛地一蹬,积雪混着泥土四散飞溅,人已如鬼魅附身般急追而上,手中尚在滴血的佩刀借着前冲之势,一记毫无花哨的横斩!
冰冷的刀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过刺客的脖颈,带起一蓬温热的血雨,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第二名刺客徒劳地捂住喷血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踉跄几步,重重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此刻,蛮子也已凭借一身悍勇的战场搏杀术,将围攻他的两名刺客砍翻在地,他自己臂膀上也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湿了半边衣袖,正拄着刀剧烈喘息,却依旧顽强地护在程三巡身侧。
剩余三名刺客见转眼间便折损大半,对方战力远超预估,攻势不由得一滞,呈三角阵型缓缓后退,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程三巡持刀而立,刀尖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而艳丽的红梅。他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剩下的刺客,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踏步上前,将这些残余刺客尽数斩杀以绝后患之时,一个念头如同冰锥般猛地刺入他的脑海——这些刺客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蹊跷!
他们为何不在更易于埋伏的地段动手?是怕惊动村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是牵制我们?
老夫人那张布满皱纹却强忍悲恸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齐铭信中的话语,如同丧钟般再次在他耳边重重敲响:“我怕一旦失败,世家的人找我算账……我的家人,将无一幸免……”
“不好!调虎离山!”程三巡脸色骤变,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蛮子,回去!快回齐家老宅!”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异常嘶哑。
他再也顾不上那些残存的刺客,与蛮子迅速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跃上马车。蛮子不顾臂膀剧痛,猛地调转马头,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骏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拉着马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来路——竹溪村的方向疯狂奔驰而去,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凌乱而深陷的车辙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