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听到林祈清要钥匙,撇了撇嘴,似乎还没玩够。
但还是慢吞吞地从腰间摸出一枚通体漆黑、刻有复杂魔纹的骨钥,随手抛了过去。
“喏,拿去。轻点玩,别又弄得到处都是,不好收拾。” 他语气随意,仿佛给的只是普通玩具的钥匙,不是开启重犯牢门的钥匙。
林祈清精准地接住钥匙,指尖在冰冷的骨钥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上面的魔纹似乎与她指尖流动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知道了,那我就速度快点,尽量不弄脏地方~”语气甚至带着笑意,转身走向那扇厚重的玄铁牢门。
“咔嚓”一声轻响,锁芯转动。
林祈清推开牢门,锈蚀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牢房内那个原本还在叫骂的妖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他惊恐地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如同看着索命的修罗。
她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了进去。
她的步伐很轻,落在潮湿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妖族的心脏上。
随着她的靠近,那妖族开始失控地尖叫、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石墙,退无可退。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妖皇!是妖皇逼我们的!”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林祈清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
她缓缓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妖族平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出对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别怕,”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那妖族疯狂摇头,眼神涣散,精神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根本无法交流。
林祈清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对这种脆弱感到一丝不耐。
不再多言,她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尖缓缓探出,指尖凝聚出灵力。
林祈清将指尖,轻轻点在了那妖族的眉心。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猛地爆发出来,几乎要刺破耳膜!
那妖族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眼球疯狂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
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然后搅动!
不仅仅是肉体的剧痛,更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强行撕扯、翻阅他的记忆和灵魂!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情绪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腾、炸开——
妖皇密使阴冷的脸……“挑起事端,不惜代价……”
黑风峡谷的地形图……魔兵巡逻的间隙……
混在流民中,煽动仇恨的耳语……“他们抢了我们的水,杀了我们的孩子!”
内心深处对魔界的恐惧……对妖皇的怨恨……对死亡的绝望……
所有这些被刻意隐藏、甚至他自己都可能已经模糊的记忆碎片,都被那根冰冷的手指无情地挖掘、抽取、摊开。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本被强行翻开的书,每一页都被最刺眼的光照射着,毫无秘密可言。
昏暗的牢房里,除去这绝望的嘶吼在四壁间碰撞回荡,便只剩下死寂。
唯有她指尖那微弱的光晕,在持续地、稳定地闪烁着。
牢房外,玄墨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道招安则微微蹙着眉,目光深沉。
而白星,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全靠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胃里翻江倒海。
他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位看似随性、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右护法,真正令人胆寒的一面。
这根本不是审讯,这是对灵魂的直接掠夺和践踏!
片刻之后,林祈清收回了手指。那灵光悄然隐没。
那妖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烂泥般瘫倒在地,双眼空洞无神,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的意识似乎已经彻底崩溃,口水混合着白沫从嘴角不断流出。
林祈清站起身,拿出一条素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那根刚才点出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然后,她看向玄墨和道招安,语气平淡地开口,“妖皇近卫‘影牙’麾下,第三小队。主要任务是制造摩擦,激化矛盾,最好能引得玄墨你亲自出手,屠戮流民,为后续妖族大军介入制造口实。”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略带嘲讽,“另外,妖皇野心不错,胃口很大,想吞了魔界。”
玄墨听完,不屑的哼了声,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我怎么感觉,在所有人眼里,我这个魔尊之位,就跟过家家捡来的一样?难道我玄墨在外面就那么没有技术含量?谁都觉得能来踩一脚,算计一下?”
林祈清将用过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那摊污秽旁,语气依旧平淡:“可能吧。毕竟你看起来……比较好骗?”
林祈清难得地开了个玩笑,随即正色道,“剩下的细节,你们自己问吧,他暂时废了,但命还在。”
她指了指地上那个意识涣散的妖族。
道招安点了点头,对身后的阴影处打了个手势。
立刻有两名沉默的魔卫现身,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那个瘫软的妖族拖了起来,朝着更深处的刑讯室走去。
接下来的拷问,将更侧重于验证和补充细节,而非这种直接的精神掠夺。
林祈清走出牢房,重新站在甬道里,目光淡淡地扫过脸色惨白、几乎要虚脱的白星。
“看清楚了?” 她问,声音依旧平淡。
白星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深深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看清楚了……”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何止是看清楚,他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刚才那一幕了。
这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任何力量体系,诡异、霸道、残忍至极!
林祈清仿佛没看见他筛糠般的颤抖,还好心地、用一种近乎“科普”的语气对他解释道:“搜魂术而已,算是修仙界的一种禁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点伤脑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个小法术。
白星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蜷缩起来。修仙界!禁术!她竟然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
玄墨看不下去,没好气地开口阻止:“喂!你差不多得了!非要现在吓死他才罢休吗?” 他瞪了林祈清一眼。
林祈清回身看着玄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种被冤枉的无辜表情,甚至还做作地抬手,用指尖拭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哪有?我可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有耐心的人。我这是在教导他,增长他的见识,免得他以后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玄墨简直要被她这戏精模样气笑,反驳道:“你善良?这话说出去,魔界三岁小孩都不信!” 他还特意转头看向道招安,寻求认同,“招安,你信吗?”
道招安沉默地看了林祈清一眼,非常给面子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用行动表示:不信。
林祈清浑不在意地摊了摊手,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信不信的,关我什么事?我觉得我自己善良,问心无愧,不就够了吗?”
她脸上甚至带着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悠然。
玄墨被她这强大的逻辑打败了,无语道:“合着是自封的善良是吧?标准你自己定?”
林祈清理所当然地点头承认:“对啊,我的善良,自然由我来定义。我觉得是就是。”
她不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对玄墨和道招安说道:“走了。剩下的收尾,你们自己处理吧。”
玄墨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剩下的杂碎我们来处理。”
林祈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时的甬道独自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暗的拐角。
地牢里,只剩下压抑的寂静,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气息。
以及白星那无法控制的、细微却清晰的牙齿打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