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林家的老屋坐落在半山腰,几间黄泥垒砌的瓦房,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厚。院子宽敞,一角堆着整齐的柴火,几只土鸡在角落里悠闲地啄食。奶奶早已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髻,身上是浆洗得发白的深色布衣,脸上带着庄稼人特有的、被风霜刻画的皱纹,但眼神却清澈而慈祥。
“奶奶!”林晓月像只归巢的燕子,飞扑进奶奶怀里。
“哎!我的晓月哟,可想死奶奶了!”奶奶紧紧抱住孙女,眼角泛起了泪花,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开了花。她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儿子、儿媳,还有那个明显长高、气质沉静的大孙子,声音哽咽中带着喜悦,“回来了,都回来了,好,好啊!”
一家人簇拥着走进堂屋。屋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八仙桌,几条长凳,靠墙摆着几个老旧的木柜,散发着淡淡的樟木和烟火混合的气息。
坐下寒暄没一会儿,林修远就注意到,奶奶在走动时,左腿显得有些僵硬迟缓,坐下和起身时,手下意识地去撑膝盖,眉头也会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一下。那是一种长期忍受不适后,近乎本能的反应。
“奶奶,您这腿……”林修远关切地问道。
奶奶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老毛病了,不碍事。年轻时候下地干活,水里泥里泡多了,落下的老寒腿。天气一变,或者累了,就有点不得劲。习惯了,习惯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修远却能感知到,那腿部经络中淤积的、属于寒湿之气的阴冷滞涩。这病痛显然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年。
“娘,你这腿可得注意点,别老站着。”李秀兰连忙说道,脸上带着心疼。
“没事,看见你们回来,我浑身都是劲!”奶奶笑着,起身又要去张罗茶水。
林修远心中已有计较。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将这件事默默记下。
入夜,山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风吹过山林的簌簌声。月光如水银般透过老式的木格窗棂,洒在炕上。
确认家人都已睡熟,隔壁房间传来父亲沉稳的鼾声和妹妹均匀的呼吸声,林修远悄然起身。他没有点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来到奶奶的房间门外。
侧耳倾听片刻,里面传来奶奶略显沉重、时而因腿痛而微微紊乱的呼吸声。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奶奶睡得并不踏实,眉头微微皱着。林修远走到炕边,蹲下身,目光落在奶奶盖着薄被的左腿上。
他伸出手,隔着薄被,轻轻覆在奶奶的左膝上。指尖触感冰凉,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一丝寒气透出。他屏息凝神,一丝极其温和、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真气,如同最纤细的暖流,透过衣物和皮肤,缓缓渡入奶奶的膝关节。
真气循着经络游走,他立刻“看”清了内部的状况。膝部几条主要经络,尤其是足阳明胃经和足少阳胆经循行区域,气血运行明显不畅,如同被冰屑堵塞的溪流,充满了阴寒湿浊之气。这正是老寒腿的典型病灶。
他没有试图强行冲开这些淤堵,那会对老人脆弱的经脉造成负担。他只是操控着那丝木行真气,如同春日最和煦的阳光,温柔地包裹、浸润着那些被寒湿侵袭的经络。
木主生发,其性温和,正适合滋养和疏通。同时,他又分出一缕微弱的水行真气,水能润下,辅助化解那凝滞的湿气。
他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真气输出也控制在微不可查的范围内,确保不会惊醒奶奶,也不会让她感觉到任何异样,只会觉得膝盖处传来一种舒适的、逐渐扩散开的暖意。
果然,睡梦中的奶奶,那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本因不适而有些蜷缩的左腿,也慢慢放松开来。呼吸变得更加平稳、悠长,显然进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林修远持续运转真气,温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觉到那部位的寒气被驱散了不少,气血流通也顺畅了一些,这才缓缓收回真气。
他轻轻替奶奶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炕上。
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奶奶就已经起床了。她在院子里活动着腿脚,准备做早饭。阳光照在她脸上,气色显得比昨天红润了不少。
李秀兰也起来了,看到婆婆,习惯性地问道:“娘,您腿还好吧?昨晚上……”
奶奶停下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奇和轻松的笑容,活动了一下左腿,说道:“嘿,你说怪不怪?昨儿晚上睡得特别踏实,这腿……好像轻快了不少!没那么沉,也没那么凉飕飕的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们一回来,我这老毛病都见好了!”
她只当是心情愉快带来的意外之喜,并未多想。
李秀兰也笑道:“那敢情好!肯定是看到孙子孙女高兴的!”
林修远站在屋门口,听着奶奶带着笑意的话语,看着她在晨光中比昨日灵便许多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说话,心中却充满了踏实和欣慰。
学医修行,守护家人安康,让操劳了一辈子的长辈免受病痛折磨,这不正是他追求的力量的意义之一吗?
这份悄然给予的温暖,如同这山间的晨露,无声无息,却真实地滋润了生命。他的回乡之旅,在治愈祖母旧疾的温情中,悄然拉开了充满更多可能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