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废宅,只见周振带着一队御前侍卫等候在外,赵元亮及其手下已被制服捆押。
周振躬身道:“陛下有旨,宣二位即刻入宫。銮驾已在等候。”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萧景琰忽然问林文清:“你如何能那般确定...我有那病症?”
林文清轻声道:“因为家母亦有类似症状。
她总是误解我们的表情,将欢喜看作嘲讽,将关切视为怜悯...直到孙太医诊断出病因。”
他望向窗外,“自幼我便学会用最直接的语言表达情感,以免母亲误解。”
萧景默然。
多年来的人际疏离、无数误会冲突,忽然有了解释。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透了世间虚伪,却原来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差错...
皇宫渐近,晨曦微露。
一场真相大白的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而萧景琰不知道的是,这次面圣将不仅洗刷林家的冤屈,更将揭开一个更大的阴谋——一个关乎边境和平、朝廷安危的巨大阴谋...
——….…——
晨曦初露,金銮殿上烛火通明。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如古井无波,但眼中锐光如炬,扫视着殿内众人。
萧景琰与林文清跪在殿前,赵元亮则被御前侍卫押在一旁,面色灰败。
林崇岳也被宣召入殿,站在一侧,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和萧景琰。
“萧爱卿,将昨夜之事细细道来。”皇帝开口,声音在殿堂中回荡。
萧景琰叩首禀报,从接到密报说起,到墨香斋外的刺客,望江楼的对谈,赵元亮假传圣旨,直至最终被御前侍卫所救。
他语气平稳,但每说到关键处,都不忘观察殿上众人的表情。
这一次,他刻意提醒自己:所见未必为实,需多方求证。
当听到密册笔迹鉴定结果时,林崇岳眼中闪过欣慰;
当听到赵元亮假传圣旨时,几位大臣倒吸冷气;
而当萧景琰坦言自己可能有“感知错位症”时,满殿哗然。
皇帝静静听完,转向赵元亮:“赵爱卿,有何辩解?”
赵元亮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冤屈:“陛下!
臣冤枉!
臣确是接到密报才去捉拿林文清,圣旨...圣旨是司礼监太监所给,臣不知是假啊!”
他看向萧景琰,眼神怨毒,“萧侍郎血口喷人,诬陷忠良,定是与林家勾结!”
萧景琰冷声道:“赵侍郎既称接到密报,密报者何人?
既称圣旨来自司礼监,经手太监又是谁?”
赵元亮语塞:“这...密报者匿名投书...太监面生,不曾问名...”
皇帝微微摇头,目光转向林崇岳:“林爱卿,北漠援助之事,你本应早向朕禀明进展。”
林崇岳跪奏:“陛下恕罪。
臣原想待药材全部送达,疫情控制后再行禀报,以免朝中主战派阻挠。
不料...”
“不料有人借此设局,一石二鸟。”
皇帝接话,目光扫过赵元亮,“既坏了和谈,又除了政敌。”
殿内一片寂静。
几位与赵元亮交好的大臣面色不安,悄悄向后挪步。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问:“那本密册现在何处?”
司礼太监呈上密册。
皇帝翻阅后,递给身旁的老太监:“拿去给陈老先生鉴定过了?”
老太监躬身:“回陛下,已鉴定完毕。
陈老先生断定,此册笔迹系模仿,并非林公子亲笔。
且从墨迹看,书写时间应在半月内,而非册上所标的去年。”
皇帝点头,又问:“药材援助情况可查实了?”
另一位大臣出列:“回陛下,已快马询问北疆守将。
确认去岁至今,共有七批药材送达北漠各部,救治瘟疫患者数万人。
北漠各部首领感激涕零,和谈意愿大增。”
他呈上奏折,“这是北漠三大部落联名感谢信,昨日刚送到。”
皇帝览毕,面露欣慰:“善。
林爱卿虽行事过于隐秘,但初衷可嘉,成效显着。”
目光转向赵元亮时,却骤然转冷,“赵元亮,你还有何话说?”
赵元亮面色惨白,忽然歇斯底里:“陛下!
臣一片忠心,都是为了大胤啊!
与北漠和谈,无异于养虎为患!
臣宁愿一死,也不愿见大胤江山遭蛮族践踏!”
他猛地挣扎起来,竟欲撞柱自尽。
侍卫急忙拉住。
皇帝摇头叹息:“忠奸不分,愚不可及。
押下去,交由三司会审。”
赵元亮被拖出殿外,嘶吼声渐远。
殿内重归寂静,众臣屏息,等待皇帝发落林家父子和萧景琰。
皇帝缓缓起身,走下玉阶,来到萧景琰面前:“萧爱卿。”
“臣在。”萧景琰叩首。
“你办案认真,不畏权贵,朕心甚慰。”皇帝语气平和,“然固执己见,几酿大错,可知罪?”
“臣知罪。”萧景琰顿首,“臣误信假证,险些冤枉忠良,愿受任何处罚。”
皇帝又走向林文清:“林公子。”
“学生在。”林文清恭敬应答。
“你沉着机智,临危不乱,更有容人之量,难得。”
皇帝颔首,“然隐瞒实情,私自调查,亦有过失。”
“学生知错。”
皇帝最后看向林崇岳:“林爱卿。”
“老臣在。”
“你谨遵朕旨,本无过错。
然处事过于隐晦,致生误会,今后当引以为戒。”
“老臣遵旨。”
皇帝回到龙椅,朗声道:“朕赏罚分明。
萧景琰办案有功,但过失亦重,罚俸半年,留任察看。
林文清机智忠勇,赐进士出身,入刑部任职,协助萧爱卿办案。
林崇岳官复原职,加太子太保衔。”
众人皆惊。
这处罚轻得出奇,赏赐却重得非常。
特别是林文清,以白身直接赐进士出身,入刑部任职,实属罕见。
萧景琰与林文清对视一眼,齐齐叩首:“谢陛下隆恩!”
退朝后,阳光已洒满汉白玉广场。
萧景琰与林文清并肩走出大殿,二人皆沉默不语。
良久,萧景琰开口:“林...兄台。”他改了称呼,“多谢你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
林文清微笑:“萧侍郎何出此言?我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