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喜当爹”可吓的不轻,差点要给杨昌兴跪回去。
他这边刚想开口拒绝,便听怀王杨高朔先一步开口威胁道。
“陈大人刚都喝了我们怀王府的茶,又应了本王,怎的,这是要做甚?”
陈怀安心中有数百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感觉这辈子不是在被姓杨的算计,就是在被姓杨的坑。
现如今,就连公认的傻王爷都给自己下套,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陈怀安心里苦呀,哀民生之多艰。
“国子监恁多夫子、先生、主持、祭酒,您都看不上?翰林院三元一抓一大把。
京师更是进士遍地走,贡士多如狗,我就一个破秀才何德何能教育世子呀。”
怀王杨高朔梗着脖子,不服道。
“秀才怎么了?没听过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吗?孤就中意你,世子也中意你,你不比那些酸儒强上百倍,怎的你是看不上本王世子吗?”
“我……”陈怀安刚开口,却被怀王杨高朔打断。
“一个月,十五两。”
“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黄金。”
“我的好儿子,怎么还跪在地上,地上多凉呀,赶紧起来。”
杨昌兴:“……”
杨高朔笑着拍了拍陈怀安的肩,打趣道。
“刚才陈大人不是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李弈箫听此也是在一旁掩嘴偷笑。
陈怀安挠挠头,毫不在意。
“这可不止五斗米,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咋了这是,你们常青城破产了?这十几两对你们常青城来说,可是连以往陈大人月费的零头都算不上呀。”
陈怀安听后,虽知道杨高朔可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但也只得无奈的将事情的原委讲给杨高朔。
杨高朔的眼珠子一转,总结道。
“所以你放弃了同陈蕲争夺家产,你要自力更生?”
陈怀安点点头。
杨高朔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没地方住了?”
“啊……啊?”陈怀安设想过杨高朔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但他果然还是预料错了这位傻王爷的脑回路,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做答。
“没事的,你是昌兴的亚父,”杨高朔将手放到陈怀安肩膀上,“所以孤帮你把你和箫儿成婚时的府邸直接买下来送你,如何?”
“算了吧,怎能让你如此破费。”陈怀安连连摆手。
杨高朔显然是误解了陈怀安的意思,脑中又是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当即信誓旦旦的又将手,放到了陈怀安的肩膀上。
“你可是提醒孤了,孤可以去找孤那好大侄儿,如此一来,孤就不用如此破费了,不是?
这两日你就先住在孤府上吧,就这般愉快的决定了。”
陈怀安本还想拒绝,怀王妃高氏却站出来表示房间已经给二人收拾好了,听此陈怀安也便不好在拒绝。
天佑元年八月一日的大朝,陈怀安身穿绯红色朝服,再度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一时间引得满朝热议。
陈怀安也是觉得甚是奇怪,总感觉以前对他爱搭不理、避如蛇蝎的同事们,都变得热情了不少。
直到陈怀安见到一身青色官服的阿福,二人对视。
阿福一个滑跪直接冲上来要抱陈怀安的大腿,却被陈怀安一个侧身躲过,扑空,趴在地上有些狼狈。
“阿福!你怎在这?你不是不愿意离开老家吗?我推举你做漕运……”
“陈大人,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呀。”
阿福打断陈怀安的话。
“小的本是上京来替您洗冤的,莫名就受到了陛下的提携,陛下还为我赐姓为木,赐名为北河。
这还是得全仰仗陈大人您呐,您就是我阿福的伯乐。”
“唉唉唉,你才来京城几天?怎么这套油腔滑调倒是让你学的透透的。行,我得走了,我可不想第一天,打卡又迟到。”
昨天陈怀安才从柏立本交接完工作,才得知承天景司一事。
作为合并的单位,原两单位长官合为一职承天景司上丞,你就是正四品。
陈怀安站的位置相对靠前,早朝没一会儿便被小皇帝点了名,听此忙恭敬的跪到殿中。
“臣陈怀安,叩见陛下。”
“陈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不知陈大人伤情如何了?”
“臣回禀陛下,臣的伤已无大碍,臣多谢陛下挂念。”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陈怀安,心里却是安稳了不少。
“朕同诸位大臣商议,因巡抚北河流域兼管水利陈怀安,治水有功,安民有方,特封陈怀安为北河侯,赐府邸一座,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陈怀安听此,赶忙磕头。
“臣惶恐,陛下谬赏于臣,治水乃本职而已,臣未有大为,无大能,非大功,仅有侥幸,不足此封赏。”
小皇帝听此,双手交叉,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神,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命人将血书呈上。
数丈长的血书被小太监展开于大殿上,第二次看犹是令满朝肃然起敬。
就连一向想置陈怀安于死地的来铍忮,不用对其敬佩几分。
陈怀安虽不及各翰林院有学识,不及各将士有功勋,不及各国戚有地位,也未曾立下什么不世之功。
可在百姓看来,那翰林作的文章再惊世绝伦,他们也无福消受;那将帅们的赫赫战功流着他们至亲的血;那皇亲国戚的光鲜亮丽,更是他们所不敢染指。
唯有他陈怀安,一个自诩无才无德之辈,是真真正正将粮钱交给他们。
真正与他们共同挥过锄头,而非高高在上。
平冤近民,以民为本便是天下百姓心中的不世之功。
陈怀安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血书,心中起惊浪,两行清泪流下。
终究是这世道,配不上百姓。我陈怀安愧于百姓,我陈怀安对这身红色官袍还不够格。
“万人血书,正陈公之名。两行清泪,诉赤子之情。三朝未有,万世流芳。福泽百姓之恩,馈赆良臣之位。
不知陈大人是何感想?朕以为当配公侯之列,不然定会叫爱民之臣心寒,损民之贼猖狂。”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此番言论不似还未束发的少年,倒颇有几分明君之影。
“臣叩谢皇恩,吾皇圣明,千岁,万岁。辰阳昌盛,日月同存。”
陈怀安不再拒绝,叩首谢恩。
当京师严城的地契递到陈怀安手中,是陈怀安离京前住的陈府。现在已然更名成了北河侯府,陈怀安对此有些意料之中的意外。
坐在马车上前往承天景司,路上遇到的官员无一不拱手行礼,恭敬的道一声“北河侯”。
到了承天景司,许久未归,顿感有些陌生。
不过,水池中依旧养着锦鲤与鳖龟,树上爬着躲阳光的猫和鹦鹉。
树下有一堵墙般的狗,狗的身下又趴着一只胖成煤气罐的三个灵狐,狗头上还藏着一只小灵猴,一切都很祥和。
陈怀安下马车,伸手将李弈箫扶下车,二人一同进入承天景司,柏立本带着不少人在院中迎接。
“陈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是不知道……”
冲上来的方惊蛰被陈怀安用手推开,陈怀安看着进度20%的木质结构的原承天景司办公室,皱着眉头问道。
“几日不见,改叙利亚风格了?谁把我部门拆了?”
众人突然变得很忙起来,就连一向比较认真工作的墨不染,也借口要去取信,没了身影。
陈怀安:“……”
“没人告诉我,回来工作室还要自己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