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沉舟的神色不对,卫半雪也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但不管什么误会,两人都是对立面,谢沉舟完全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卫家以及周家,这两个强大的世家在背后支撑着。
全力一拼的话,也不是没有对抗之力。
虽说周家主因为行刺一事入了狱,但迟早会被释放出来,他无需担心不该担心的。
再者,除了他们,不还有圣上吗?
难不成,他真的要将这皇位给苏皇后的儿子?
正思及此,谢沉舟颇为难过的说出一句话,让太子转过身来,郑重地看向他。
只听他道:“皇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今日可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告诉你,我放弃夺嫡之争。我只想认你这个兄长。”
听完这句话的卫半雪大吃一惊,她慌忙看向谢沉舟,却见他满脸的认真。
所有官员都不可思议地瞧着他,皆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二皇子的口中说出。
他背靠卫家二十万大军的强悍势力,他真的甘愿放弃吗?
就算他放弃,周家同意吗?周皇后同意吗?
太子震惊的不是卫家和周家的势力,而是这话出自谢沉舟。
他并不认为卫家的二十万大军就能胜过谢星野手里的兵,就算胜了,他卫家敢擅离边关吗?
这二十万只是一个噱头罢了。
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谢沉舟这话给吸引,谁也未曾注意到门口,那卫半雪带来的“侍卫”缓缓抬起手,一支泛着银光的短箭至其袖口射出。
只听“咻”地一声,锋利无比的利箭直逼太子后心。
首先看到这一危急状况的正是面对太子站着的谢沉舟。
他没有作过多的犹豫,慌忙拉过太子,一个旋身便替他挡下了这支突如其来的短箭。
速度之快,就连许正年和卫半雪都没有反应过来。许正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是箭的速度,而卫半雪没有反应过来的是谢沉舟替太子挡箭的举动。
“二皇子?”随着卫半雪的一声惊呼,谢沉舟的身子缓缓倒下。
“二弟!”反应过来的太子,转身将人接住,看到他后背心那支齐根没入肉体的短箭,慌了神。
“二弟,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传太医,快传太医。不不不,传宁儿,快去叫宁儿过来。”太子将谢沉舟抱在怀中,右手死死按住他不断往外冒血的血洞,红了眼眶。
“二弟,为什么?你不该是恨孤的吗?你恨孤啊!!”他一直认为谢沉舟是恨他的。恨他为何是太子,没了母后仍是太子,恨他孱弱多年却不死。
可今日,他却为他挡下致命一箭。
谢沉舟想抬起他的手回抱谢砚之,可他没有力气了,除了后背的血洞之外,口中也在不断冒血,染红了太子身上的明黄蟒袍。
只见他染血的嘴一张一合,“皇......皇兄.......二.......二弟......从未恨过你,真的,从未......恨过,反......反......倒......很.....很感谢你,给......给了......我......一个很.....美好的童年!”
“我......我好像等不到.....等不到许家表小姐来救了。皇......皇兄,可......可否唤我一声‘弟弟’。”他好想亲耳听到,从他口中唤出的弟弟呀,就像小的时候。
还有,他想对他说,马场事件,真的不是他做的,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感觉死亡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笼罩着他。
他还有好些话想对他说,他不恨他,从来都不恨,他也未曾派人行刺过他。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是他的哥哥啊!
最终,谢沉舟没有听到太子口中的“弟弟”,便气绝身亡了。从他的怀中掉出一个泥娃娃,一路滚至卫半雪的脚下。
卫半雪红着眼睛,跪倒在地,慢慢伸出手去拾那个泥娃娃,当她将泥娃娃握在手心时,还能感觉到上面独属于谢沉舟的余温。
他走了,他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太子的话响在耳边。
“弟弟——”
“弟弟,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对不起你!”太子唤出了这声弟弟,但谢沉舟永远听不到了。
他死了,死在了太子的怀里,他紧紧抱着谢沉舟的身体,第一次哭了出来。
“谁让你替孤当箭了?你真傻啊!!”太子死死抱着谢沉舟的身子,赤红着一双眸子。
想不明白的他,一拳一拳打在谢沉舟的身上,试图以此唤醒他。“你真傻啊,快起来好不好,你快起来好不好?”
所有人都被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兄弟情谊所感动,更替二皇子舍身救太子的这份英勇而感动。
卫半雪也后悔,没有及时拉住冲出去的谢沉舟。
子墨带着人将那行刺者擒获,卫半雪疯了般,拔下头上的簪子,冲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行凶者刺死。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她大吼着一下又一下地将簪子刺进行凶者的咽喉。
子墨一把推开她,“卫小姐,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你这样将人捅死,如何问出幕后黑手?”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道:“这卫半雪简直就是克夫,与三皇子有婚约,三皇子出事,与二皇子有婚约,二皇子出事,你们说说,她不是克夫是什么?”
这话虽说得小声,但就近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卫半雪也在今日得了个克夫之名。
卫半雪呆呆地跌坐在地,任由着旁人对她指指点点。
约莫一炷香后,许宁和谢清辞先迎亲队伍赶回许家。
许宁见状,忙上前替谢沉舟诊治,片刻后,遗憾摇头:“死了!”话是对谢清辞说的,也是对太子说的。
自谢沉舟替太子挡箭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抱着谢沉舟的姿势,半分不移开。
“殿下节哀,人已经去了。”许正年上前想将人分开,太子却是抱得更紧了。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是孤的错,是孤没有相信他,他太想在孤面前证明他自己。”
这一瞬间,太子似想通了一般,一直喃喃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