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大比尘埃落定,第三名的成绩为云舒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资源,却也让她清晰地看到了与宗门最顶尖弟子之间的差距。亲传弟子挑战赛上,那几位气息渊深的弟子并未出手,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颁奖典礼结束后,喧嚣散去。云舒没有参与任何庆祝或应酬,她带着大比的奖励,以及早已准备好的几件东西,独自一人来到了青岚宗后山。
后山僻静,林木幽深,这里安葬着许多为宗门效力而陨落的弟子,以及一些无人认领的孤魂。王大柱和赵铁,以及那位因她而卷入风波、不幸罹难的杂役院少女小禾,都长眠于此。
她先来到了小禾的墓前。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一块简单的木牌上,刻着“小禾”二字。云舒蹲下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面是小禾生前留下的几件旧物和那封未写完的血书。
她将布包轻轻放在墓前,又取出一壶在坊市买的、带着淡淡甜味的果酒,缓缓倾倒在坟茔周围。
“小禾,”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山风吹散,“害你的人,我已经杀了。但这还不够……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一个都逃不掉。”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仿佛在聆听风的回响,然后转身,走向更深处。
王大柱和赵铁的墓相邻而建,墓碑稍大一些,刻着他们的名字和“青岚宗弟子”的字样。云舒站在两座墓之间,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名字,北境的风雪、同伴的笑语、牺牲时的决绝,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
她取出三只海碗,拍开一坛烈酒的泥封。清冽辛辣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她将三只碗倒满,自己端起一碗,将另外两碗缓缓洒在墓前。
“大柱师兄,赵师兄,”她端起自己那碗酒,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来看你们了。”
烈酒入喉,如同火烧,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从心底透出的冰冷。
“宗门大比,我拿了第三。”她继续说着,像是在对两位兄长汇报,“他们都说我进步神速,说我是天才……可我知道,如果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
她放下酒碗,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不再压抑,那股源自北境冰原的杀伐之气与血脉中的冰冷傲然透体而出。
“云家,天机阁,NR计划……”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中挤出来,“他们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她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墓碑前的泥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她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在王大柱和赵铁的墓碑之上,重重划下一个狰狞的血色“杀”字!
鲜血顺着墓碑流淌,一股惨烈、决绝、不死不休的煞气冲天而起,惊得周围林木间的飞鸟扑棱棱四散逃离。
“我,云舒,在此立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如同誓言,烙印在这片天地之间,“此生必灭云家,屠尽NR余孽,斩绝天机阁黑手!此仇不报,神魂俱灭,永堕无间!”
血誓立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落下,与她血脉深处那股不甘与仇恨彻底融合。额间那冰晶印记不受控制地浮现,散发出幽幽寒光,与她掌心的鲜血相互映衬,显得妖异而肃杀。
山风更疾,卷动着她的衣袂与发丝,猎猎作响。她就那样站着,如同一尊冰冷的复仇雕像,与两座坟墓、一个血字,构成一幅凄厉而坚定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掌心的伤口在灵力和血脉的作用下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她眼中的激烈情绪缓缓平复,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最后看了一眼墓碑,深深一躬。
起身时,所有的软弱与悲伤都已彻底埋葬,只剩下纯粹的目标与冰冷的决心。
离开后山,她直接去了执事堂,提交了早已准备好的“长期外出历练”申请。以她如今内门大比第三的身份,申请很快被批准,甚至没有过多询问缘由。
回到洞府,她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大比奖励的丹药和灵石被分门别类收好,重点检查了千机伞的状况,将得自北境实验室的晶芯副本和“墟”之核心碎片再次施加封印。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将代表青岚宗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收入储物袋最底层。
一切收拾妥当,洞府内再无她个人的痕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云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岚宗山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苏瑶。她知道,前路凶险,牵扯太大,独自行动反而更安全。
晨雾弥漫,将巍峨的山门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云舒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她生活了两年、带给她力量也带给她伤痛的地方,然后毅然转身,身影融入浓雾,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埋葬了同伴也隐藏着她身世之谜的冰原,疾行而去。
肩上是未报的血仇,脚下是布满荆棘的仙途。她的背影在雾中渐行渐远,孤独,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