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两个让她身心俱疲的男孩，泠玉拖着酥软的身体沐浴。
热水冲刷着肌肤，却冲不散骨髓深处渗出的疲惫。
她换上柔软的丝质睡衣，闭上眼睛渴望片刻的安宁。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急促得像催命的符咒。
泠玉挣扎着起身，透过监视器看见她的医疗长莱拉，以及两名身穿黑色硬挺制服的哨兵。
莱拉向来从容的脸上此刻紧绷。泠玉放松了警惕，打开了门。
“抱歉深夜打扰，薇拉。”莱拉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略了，“安斯艾尔上将的污染值濒临极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泠玉感到一阵恍惚。安斯艾尔·艾森伯格。
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从她踏进这座医疗塔的那刻起，从她接受那份隐秘庇护开始。
她能在医疗塔安定工作，从未被那些躁动的哨兵骚扰，背后自然是艾森伯格家族的手笔。
债，总是要还的。
她点了点头。
门外，库伦和格纳布鲁两名哨兵在她开门瞬间便僵住了。
他们见过无数向导，温柔如水的、高傲冷艳的、热情似火的…
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衣，银质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皮肤是象牙般的白，紫琉璃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她美得不真实，像古老传说中踏月而来的精灵。
“请稍等，我换件衣服。”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的焦躁。
几分钟后，她出来了，换上了一袭简单的月白色素丝连衣裙。
没有任何装饰，却衬得她更加飘渺出尘。
库伦和格纳布鲁屏住呼吸，死死克制住体内翻涌的躁动。
她走过他们身边时，一股清冷的、冰雪般的气息淡淡散开，那是她的信息素，对哨兵而言是致命的诱惑，也是极致的安抚。
他们从未如此失态过，互相对视一眼，抿紧嘴唇，强装镇定地护在她两侧走向飞梭车。
赛昂医疗所今夜灯火通明。
这座由精致银曜净石筑成的宏伟建筑，平日给人以圣洁治愈之感，今夜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压力。
大厅里原本匆匆往来的人员都停下了脚步，目光追随着那个被两名高级哨兵护卫着的银发女子。
“那是谁？”
“从未见过……美得不像是真人。”
“是AI新研发的人造人向导吗？”
窃窃私语在她身后如潮水般蔓延，泠玉却仿若未闻。
她紫琉璃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脚步不疾不徐。
库伦在前方引路，格纳布鲁落后半步护卫，三人穿过长廊，走向深处的特级治疗室。
治疗室外，精神力的波动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强大、暴戾，却不是来自昏迷的安斯艾尔，而是来自他的弟弟，S级哨兵泽维尔·艾森伯格。
泽维尔有着虎背猿腰的健硕体格，五官立体如刀刻，黑色的短发根根竖立，彰显着他此刻极差的情绪。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在治疗室外来回踱步，顶级哨兵的气场压得周围低级医护人员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低沉如雷，“那个女人给了我们家多大的羞辱！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的精神力说不定是怎样的污浊不堪。”
奥罗拉揉了揉眉心。她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宜，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忧虑与无奈。
“泽维尔，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奥罗拉的声音依然保持着贵族的从容，但细听之下能辨出其中的紧绷，
“匹配中心的数据不会错。整个帝都，只有薇拉·德尔塔与安斯艾尔的精神匹配度达到了85%。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希望。”
“匹配度？”泽维尔嗤笑一声，剑眉紧锁，“艾莉娅呢？她这些年来一直负责大哥的治疗，她的精神力纯净稳定——”
奥罗拉打断他，“泽维尔，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大哥的生命危在旦夕。”
“85%无法应对崩溃边缘的污染值。”一个温和的男声插入。
“泽维尔，数据不会说谎。我们试过了所有高匹配度的向导，包括莉莉丝。他们的精神力一进入安斯艾尔的精神图景，就被污染反噬。”
泽维尔还想说什么，阿德里安抬手制止了他：“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治疗时你可以回避。但不要在这里释放你的精神力，你已经影响到了医疗所的稳定系统。”
泽维尔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我走。但别让我看见她！”
他转身大步离开，黑色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奥罗拉叹了口气，转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艾莉娅·温莎。
这个年轻的女向导有着柔顺的亚麻色卷发和温柔的蓝色眼睛，穿着医疗所标准的白色制服，看起来纯洁得像个天使。
她是温莎家族的千金，从小与艾森伯格家交好，也是这些年安斯艾尔的专属治疗师。
“艾莉娅，辛苦你了。”奥罗拉的声音柔和了些。
“这是我应该做的，奥罗拉夫人。”艾莉娅微微欠身，
“我只是担心安斯艾尔指挥官。他的状况太不稳定了，如果薇拉小姐的治疗出现任何差错……”她没有说完，但话语中的忧虑展露无疑。
周围几名医护人员交换了眼神。他们都知道艾莉娅对安斯艾尔的心思，也知道十几年前那场未成的婚约，薇拉·德尔塔与安斯艾尔的匹配度高得惊人，但随后爆出她未婚生子的丑闻，婚约之事便不了了之。
“匹配度这些谁说得准呢，”一名年轻医生低声对同事说，“艾莉娅小姐纯洁善良，怎么也比不上一个…”
他的声音压得太低，后半句淹没在空气中。但艾莉娅听到了，她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加深了一瞬。
就在这时，治疗室的门滑开了。
库伦先一步走进来，向奥罗拉和阿德里安行礼：“将军、夫人，薇拉·德尔塔小姐到了。”
他侧身让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治疗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见过她的档案照片——一张冷淡的、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证件照。
但照片根本无法捕捉她真实的万分之一。银发如月光织成的绸缎，紫眸如深潭中的琉璃，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唇却不点而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