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走的时候,把那杯没喝完的桂花茶轻轻推到了桌角,杯底残留的桂花粘在瓷壁上,像撒了把碎金。
罗丽趴在她的书包肩带上,临走前还回头朝辛灵挥了挥小爪子,声音细弱:“店长姐姐,默默就拜托你啦。”辛灵笑着点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暮色里,直到那抹蓝白色的校服衣角被秋风卷着,彻底融进路灯投下的暖光里,才缓缓收回目光。
娃娃店里又静了下来,柜台后那个清理好后的娃娃,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安安静静地看着门口。
辛灵走过去,把王默坐过的椅子轻轻推回原位,指尖碰到椅面时,还能感觉到一点残留的温度——那是王默刚才坐着时,身体传过来的暖意。
她拿起桌角那杯凉透的桂花茶,杯沿凝着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来,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浅褐色的印子。
“琉影……”辛灵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仙力不自觉地凝结成细碎的光点,像落在掌心的星尘。
她靠在柜台边,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心里的纠结像打了个死结——不联系琉影,王默的事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联系了,又怕这仙子的要求,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上次琉影帮忙在仙境照看孩子们,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到时候能够有人救他们出来从而安全的回到人类世界。
只不过当时对方狮子大开口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一个去仙境银行的机会,对方并没有说要去里面干什么,而事后辛灵自然也是进去查看了一下有没有缺少的东西,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时的辛灵还觉得,这要求虽怪,却也算等价交换。可这次……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将掌心的仙力光点轻轻抛向空中。那些光点在空中散开,化作一道淡紫色的魔法光点,顺着娃娃店的门缝飘出去,融进夜色里——这是她和琉影约定的联系方式,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使用。
做完这些,辛灵坐在王默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等着琉影的回应。
没过多久,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像腐烂玫瑰的气息,那是琉影的仙力特有的味道。
紧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直接在辛灵的意识里响起来,语气懒洋洋的,像刚睡醒:“辛灵店长,这么晚联系我,是曼多拉又闹幺蛾子了?还是你家那几个小战士,又闯什么祸了?”
辛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急切,尽量让语气平静:“是王默的事。她之前为了借火领主的力量,和对方做了约定,要帮火领主找解除封印的办法,还被火领主种下了焰纹印记。现在火领主催得紧,威胁她要是不去仙境,就对她下死手。”
“哦?火燎耶的焰纹印记?”琉影的声音里多了点兴趣,“那小家伙胆子倒大,敢和火燎耶做交易。怎么,你想让我帮她解除印记?还是想让我拦着火燎耶,不让他找那小家伙麻烦?”
“我想让你帮忙想想办法,至少别让王默出事。”辛灵说,“她要是去仙境,曼多拉肯定会盯着她;要是不去,火领主的威胁不是说着玩的。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不能再树一个敌人了。”
意识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琉影轻轻的笑声传来,带着点幸灾乐祸:“辛灵,你这是把难题丢给我啊。不过这事倒挺有意思——火燎耶被封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抓着个小丫头当筹码,肯定不会轻易放手;曼多拉又巴不得抓个叶罗丽战士,好拿捏你。”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了些,却依旧带着点玩世不恭:“我的办法很简单,让那小丫头和她的娃娃去仙境。火燎耶要的是解除封印的办法,她去了,至少能暂时稳住火燎耶;至于曼多拉……我可以在暗中关照,保证她俩不会被曼多拉直接抓住,但火燎耶那边的约定,我可不会帮她完成。”
辛灵的心猛地一沉:“你不帮她?那她去仙境,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火领主要是知道她找不到办法,肯定不会放过她。”
“那是她自己的事。”琉影的声音冷了点,“当初是她自己答应火燎耶的约定,转头就忘了,现在被威胁,也是她该承担的后果。我是仙境的仙子,自然要以仙境仙子的利益为准——火燎耶虽然暴戾,但他被封印着,对仙境也没什么威胁;可要是因为这小丫头,让火燎耶彻底失控,反而会给仙境添乱。”
她轻嗤一声:“再说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火燎耶是只‘吃人兔’。那小丫头要是早点履行约定,哪会有现在的麻烦?”
辛灵张了张嘴,想替王默辩解——王默不是故意忘的,只是被太多事缠住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琉影的性子她清楚,向来是帮理不帮亲,说再多也没用。她沉默了片刻,才问:“那你要什么报酬?上次你帮了我们,要了一次去仙境银行的机会,这次……”
“报酬?”琉影笑了,“这次不用。”
辛灵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
“对,不用。”琉影的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我就是觉得这事好玩,想看看那小丫头怎么应付火燎耶,顺便看看曼多拉会不会栽在这事上。反正我也没打算真心帮她,收什么报酬?”
话音刚落,那股腐烂玫瑰的气息突然消失了,意识里的声音也断了——琉影切断了连接。
辛灵坐在椅子上,还没反应过来,掌心的仙力光点已经散了,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桂花香,和刚才那股气息残留的味道。
“不用报酬?”辛灵喃喃自语,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拿起那杯凉透的桂花茶,抿了一口,茶水的涩味在舌尖散开,像她此刻的心情。
上次琉影帮忙,还明确要了报酬,这次却突然免费,怎么想都不对劲。人常说“便宜没好货”,仙子也一样,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忙,琉影肯定藏着私心,可她的用意是什么?
是想借着王默的事,挑起火领主和曼多拉的矛盾?还是想看看,王默能不能在绝境里爆发出力量,好吸收她的负面情感?辛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巷口的老桂花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几片落叶飘下来,落在娃娃店的窗台上。
辛灵抬手,轻轻碰了碰窗玻璃,指尖的仙力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那是她刚才压王默印记时,残留的仙力。
“要不要让王默去仙境?”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翻来覆去,直到窗外的天慢慢亮起来,晨露落在窗台上,打湿了那道仙力印子,她才终于做了决定。
她选择相信琉影。不是因为琉影的话,而是因为琉影的实力——以琉影的能力,就算王默和罗丽被曼多拉发现,她也能从曼多拉手里把人抢回来,至少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至于火领主的约定,能找到解除封印的办法最好;就算找不到,被曼多拉打断,她们也有理由往后拖延,至少能争取点时间,再想别的办法。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不亏。
辛灵抬手,擦掉玻璃上的仙力印子,转身走到柜台后,拿起那个在桌子上的娃娃,轻轻放在架子上。娃娃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看着她,仿佛在问:“店长,你真的决定了吗?”
辛灵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娃娃的头:“决定了。”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娃娃店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辛灵走到门口,推开店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像在迎接新的一天。她看着巷口,等着王默的到来——今天,她要告诉王默,她们的决定。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琉影的私心,火领主的威胁,曼多拉的算计,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已经把王默缠了进去,而她们,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试着从这张网里,找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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