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眼见契丹大军阵型骚动,眸中寒芒骤闪。他手中那杆墨玉破穹枪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幽光,随着枪尖向前一挥,身后百骑精锐如同离弦之箭,挟着凌厉杀气直插敌阵。耶律阿鲁虽然急传军令,但这些契丹将士本就不是主力,平日里只做些为大军狩猎之事,此刻见那玄甲唐将率军杀来,所过之处人头翻滚,血浪冲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阵型还未及调整,王璟若已率广胜军铁骑如尖刀般撕开前阵,直逼中军而来。
只见王璟若手中长枪抖出数朵碗口大的枪花,枪尖寒芒吞吐间,一声暴喝震彻战场:“杀!”枪杆横扫,前方数名契丹骑兵如遭雷击,纷纷坠马。一匹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马上骑兵尚未落地,咽喉已被枪尖挑开,血雾在空气中绽开数朵凄艳的红梅。两侧杜厚朴率领的广胜军铁骑早已弃了马槊,雪亮长刀出鞘,刀光闪过之处,契丹骑兵的头颅纷纷飞起,血雨倾盆而下,将黄土地染成暗红。
恰在此时,天际乌云翻涌,一道闪电撕裂长空,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喊杀声、哀嚎声与雷声交织,在山谷间回荡。雨水冲刷着遍地鲜血,在地面上汇成无数蜿蜒的血溪,如同大地的伤口在汩汩流血。
眼看阵前骑兵节节败退,契丹大将耶律图鲁怒目圆睁,手中长刀划破雨幕,直取王璟若而来。王璟若刚挑飞一名敌骑,忽闻前方风声骤起,当即枪杆回旋,与长刀相撞迸出火星,将耶律图鲁手中长刀荡到一边,反手一枪直刺耶律图鲁胸口。
耶律图鲁长刀与王璟若枪杆一碰,顿觉双手发麻,心中暗道不好,正待回刀格档时,却见一道黑色闪电穿破雨幕已经来到胸前,接着胸口一凉,整个人竟被挑离马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坐骑继续向前冲去。
王璟若一枪挑死耶律图鲁,振臂一甩,耶律图鲁的尸身如破麻袋般砸向前方敌阵,顿时压倒一片契丹骑兵。他运足中气,以契丹话喝道:“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四周契丹骑兵望着地上主将怒目圆睁的尸首,肝胆俱裂,哭嚎着四散奔逃。谷口处,常春看见契丹骑兵溃散,立即一挥手中亮银枪,率领谷中早已按捺多时的广胜军铁骑如决堤洪水般涌出。眼见唐军援兵源源不断,残余的契丹骑兵彻底崩溃,一个个催马向后狂奔,自相践踏者不可计数。
当广胜军铁骑追杀五里后,雨势稍歇,王璟若勒马回望,只见旷野上尸横遍野,残肢断臂与折断的兵器混杂在血泥之中,几面残破的契丹旗帜浸泡在血水里,随风无力地飘动。他顾不得休整,立即传令全军向幽州进发。
幽州城外契丹大营中,耶律阿保负手立于帐前,望着渐小的雨势眉头紧锁。自夏末以来,幽州地界阴雨连绵,城墙终日湿滑如油,连缴获的猛火油都难以点燃。这该死的天气让攻城难度倍增,也是周威能在弹尽粮绝后仍坚守月余的重要原因。
正沉思间,营门处突然骚动。几名满身泥污的契丹军士被亲卫押至帐前,为首的军士面如土色,一见耶律阿保便扑倒在泥地上,颤声说道:“陛...陛下,大...大事不好,唐...唐军援兵来了!”
耶律阿保闻言一惊,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将其提至半空:“说清楚!唐军从何而来?有多少人马?”
那军士被被勒得面色紫红,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耶律阿保见状将其甩到地上,许久后那军士才喘匀了气,战战兢兢道:“唐军自大房山东侧穿涧而过,人数不知多少,只见得源源不断,为首者说有百万之众。图鲁大人前去阻挡,被唐将一枪刺杀,如今唐军已在来幽州的路上了。”
“荒谬!”耶律阿保机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这半年来他早从俘虏口中得知后唐正与梁国交战,哪来百万援军?当即召集众将议事。
不多时,众将来到,耶律阿保将后唐援兵将至之事说了一遍,这时卢文进捻须沉吟:“陛下明鉴,唐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依臣之见,来者多不过三五万之众。而我军骑兵精锐,正可于旷野歼之。”
耶律阿保点点头,目光扫过众将:“谁愿为朕退敌?”
话音刚落,下方站起一大汉,闷声说道:“臣愿往!”说话的正是其麾下大将耶律曷鲁。
“好!”耶律阿保机拍案道,“给你三万精骑,务必全歼来援之敌!”。
耶律曷鲁领命而去。这边王璟若大军行进途中,却命将士们沿途砍伐树木,每人负一枝前行。杜厚朴不解其意,上前询问,王璟若只神秘一笑:“稍后便知。”
当行至幽州城外二十里处,斥候来报说契丹三万大军正迎面而来。王璟若环顾四周地形,命主力列阵于一座山丘前,又令常春率一队轻骑绕至山后,将砍伐的树枝系于马尾,在山后来回奔驰。常春恍然大悟:“你这是要效仿长坂桥张翼德之策?”王璟若含笑点头:“此处地势险要,山背阴处昨日大雨未曾浸透,今日经烈日曝晒必已干透。你只管扬起尘烟,破敌之策我自有安排。”
待常春离去,王璟若又命将士下马,将所携树木就地架设成数层鹿角屏障。身披铁甲的战马被驱至外围,形成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全军静默,只等契丹大军到来。
耶律曷鲁率军抵达时,只见远处山后尘烟蔽日,声势浩大,远远望去,只怕唐军有数万不止,顿时脸色大变:“卢文进误我!”急令大军后撤里许方停。随后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广胜军战阵,沉思片刻后唤来身边千夫长,命其率五千骑兵前去试探,自己则紧盯着那冲天而起的烟尘,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
契丹铁骑如黑云般压至山脚时,眼前景象令他们为之一怔。层层叠叠的鹿角阵后,两千余唐军铁骑肃然而立,寒光凛冽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血色。随着为首千夫长一声令下,五千契丹骑兵如潮水般四散开来,向着广胜军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