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一日清晨,符审和李明期各自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卫应州,其余人马则合兵一处,共约五万人马向北去往云州。
大军行进了一日有余,眼看将至五峰山下,突然前方探路的广胜军亲卫飞奔而来,向符审禀报道:“禀司徒大人,前方十五里外发现有大队骑兵向南而来,观其旗号,乃是契丹人的骑兵。”
符审闻言看向李明期,问道:“李节使,契丹人怎会入关而来?”
李明期神色略显不自然,回道:“司徒大人,当时李某病急乱投医,除了向后唐求援外,还送了一封信至塞外,向云内夷离菫萧庆求援,并命云州对其放行。想来这是萧庆率援兵至此。”
符审神色玩味地看着李明期,随后缓缓开口道:“但愿李节使未曾将云州许给那萧庆才好。”
李明期连忙正色说道:“李某身为汉人,自然知晓云州乃要地,不容有失。便是借李某一万个胆子,也断不敢做出这等背祖卖国之事。还请司徒大人率大军在此稍作等候,待我前去与其相见,详述原委,将其劝回便是。”
符审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随后又转头向王璟若使了个眼色,说道:“王将军,契丹人向来蛮横无理,一旦有事,恐会伤了李节使。我知你一身武艺,即便在当世也堪称一流高手。有你相伴,若有变故,定然能够将李节使救回。因此有劳你带几个身手矫健的兄弟随李节使前去,不知意下如何?”
王璟若自然明白符审的意思,便点头道:“末将遵令!” 说罢喊来杜厚朴和几个亲卫,来到李明期面前,笑着说道:“李节使还请放心,有我等在旁,定然不会让契丹人伤你分毫。”
李明期挤出个笑容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然后无奈地随着王璟若等人向北而去。
转过山脚,便见远处烟尘滚滚而来。听着这杂乱的马蹄声响,王璟若瞬间便知来的正是契丹马队,唯恐这支军中有曾见过自己之人,便趁李明期不注意,伸手在靴底抹了一把,往脸上一涂,将半张脸涂得乌青,乍一看,还以为是块胎记生在脸上。
不多时,契丹大军的旗号自烟尘中显现出来。李明期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尚未抵达阵前,便见契丹骑兵侧翼闪出一队,快马向前将几人围在中间,随后取出弓箭,遥遥瞄准了李明期等人。
李明期见状,连忙用契丹话高呼道:“莫要放箭!领军者可是萧庆大人?我乃云中节度使李明期,还请你家主将阵前答话!”
那些围上来的契丹骑兵相互看了看,便有一名为首者向后奔去,其余人手中弓箭未放,仍旧骑着马在李明期等人周围打转。
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不远处的烟尘渐渐消散。此时王璟若也看清了契丹骑兵的阵容,阵型依旧如往昔般散乱,但这些人脸上的精悍之气却比当年更盛,显然这几年萧庆在这支队伍上下了不少功夫。而且观其阵形分布,王璟若粗略一算,这支骑兵足有三万余人。这个数量令他颇为吃惊,当年他离开塞北之时,云内城中骑兵不过万余,短短数年间,不知萧庆如何组建了这样一支铁骑。
正在王璟若疑惑之际,突然外围契丹人闪开一条通道,接着便见一个中年男子在数十名亲卫的拱卫下来到几人面前。看到来人,王璟若不禁双眼微微一缩,因为来人正是数年未见的萧庆。
此时的萧庆苍老了许多,只见他戴着有顿项的黑铁盔,盔下的脸上比当年多了不少皱纹,双目更显阴沉,冷若冰霜的面庞上丝毫看不出半分喜怒。胯下所骑的正是其当年府中的那匹汗血马,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明期。
王璟若虽然身着后唐征袍铠甲,但在出来前特意将龙炎留在军中,自己只骑了一匹普通军马,而且脸上的印迹更是遮掩了面容。因此,即便萧庆再有能耐,只怕也想不到眼前之人正与他有着杀子之仇。
萧庆看到李明期,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用契丹话问道:“李大人,我等尚未抵达,你是如何逃出应州的?”
李明期并不知道王璟若精通契丹话,因而毫无避讳地说道:“有劳萧大人挂念,日前,后唐援军赶到,已经解除了应州之围。如今后唐大军正在五峰山南侧,准备与我一同返回云州。”
萧庆闻言,面露不悦之色,又问道:“既然应州之围已解,那我大军岂不是白跑一趟?但我麾下数万人入关,人马劳顿,耗费着实不小。另外,李大人信中所言许我契丹人于云州驻军之事可还算数?”
李明期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说道:“李某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当日信中所言句句属实。不过如今后唐势大,虽然前来救援李某,但实则存着吞并云、应二州之意。应州已然落入后唐之手,只怕难以改变。但云州如今尚在我等掌控之中,不过如今李某自身难保,只能委屈做个后唐的臣子。因此萧大人所言之事,恐怕还需自行争取才行。”
萧庆闻言皱起眉头说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等与后唐大军拼个你死我活?”
李明期笑着说道:“哪里的话,后唐大军固然不是萧大人麾下铁骑的对手,但其人多势众。若是死战,只怕也会令萧大人麾下损失惨重。因此依李某之意,不如一同返回云州再作商议如何?”
萧庆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既如此,便依李大人所言行事。” 说罢命大军掉头,就地歇息,等待符审大军到来。
李明期原本打算借机脱身到萧庆军中,先行返回云州早做安排。但看着身边的王璟若目光片刻不离自己,右手紧紧攥着墨玉破穹枪的枪杆,显然自己若有异动,便会一枪刺来。他也明白符审让王璟若跟着的意图便是看守自己,一旦自己有意脱逃,这名为护卫的王璟若只怕会率先取了自己的性命。而王璟若的手段他在应州见识过,以他的本事,绝无可能在这短短距离内逃脱,因此便也打消了念头,只想着回了云州再做打算。
不多时,符审在接到消息后,也率大军抵达此地。后唐大军与契丹骑兵界限分明,两军将士皆警惕地注视着对方,反倒是符审与李明期和萧庆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