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训练的日子,虽显枯燥,却如白驹过隙,转瞬一月已逝。王璟若在高思敬的悉心调教下,马战功夫进境斐然。营中大部分校官已非其敌手,一旦运起内劲,即便是高思敬,亦需全力应对。此等天赋,引得高思敬赞叹连连,对其愈发喜爱。
一日,两人于小校场练枪完毕,高思敬对王璟若言道:“璟若,这段时日你的进步,我皆看在眼里。我亦考校过你的兵书战策,当为上上之选。如今若去参加武试,想来已然足够。但你需牢记,长枪之术绝非一日可成,唯久练方能显效。且一旦入阵,战机瞬息万变,你只需谨记‘临阵不乱’四字即可。待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有所明悟。今日,吾便传你六合枪要诀,务必牢记于心。”
王璟若闻言,连忙跪地欲磕头,却被高思继一把扶住。高思继笑着说道:“不必拜我,我虽指点你枪术,却算不得你的师傅。传你六合枪要诀,乃是希望你在枪术一道上有所精进,将来为我后唐增添一员勇将。你我依旧如往常般相交便可。” 言罢,缓缓念道:“六合枪法最称雄,扎来如箭绞如龙。步下枪花十八路,马上枪法加倍功。传人传法不传诀,得其秘诀妙无穷。八句歌语须切记,走尽天涯占上风。辰时使枪日在东,占住东方好用攻。午时使枪日在南,休教太阳迎双瞳。酉时使枪日在西,占住西方见高低。六月使枪须避日,腊月使枪要顺风。”
“又云枪法有三要:一要眼快。二要手捷。三要腰马相随。又有四病:临锋目乱,病一也。立身无根,病二也。合刺不刺,病三也。三尖不照,病四也。临敌之时,牢记三要,莫得四病,则枪术大成矣。” 高思敬说罢,又问道:“可记得了么?”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今日得高将军秘诀,在下实在无以为报。他日将军若有差遣,璟若定当效命,以报今日之恩。”
高思敬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见外。我传你六合枪诀,并非要你改学六合枪。你要知晓,赵家的七探盘蛇枪亦是顶尖枪术。当年赵子龙仗此枪术,于长坂坡七进七出,力斩曹军五十余将,最终犹能飘然而退,此乃何等勇武。因此,你要好生将两套枪法对照修习,日久自见其功。”
见王璟若点头受教,高思敬便道:“如今武举开科只剩数日,你也需回晋王府好生安顿准备一番。今日便出营回城吧。待你金榜题名之时,老夫再来贺你。”
王璟若心中虽有不舍,但也知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无奈地向高思敬告辞。随后又返回营中,与相熟的将校告别一番,便独自回城而去。
高思敬望着王璟若远去的背影,脸上微露笑意,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回到晋王府,王璟若将龙炎拴至马棚,便往赵观文居住的小院而去。甫一进院门,便听到呼喝之声不断传来。穿过竹林一看,只见常春手握一杆银枪,正与谢明君斗得正酣。二人枪来剑往,一个枪出如龙,翩若惊鸿;另一个剑如穿花蝴蝶,尽显逍遥本色。二人激战二三十招,最终还是常春的长枪略微占优。硬拼一记后,各自飞退。
谢明君合剑抱拳,说道:“常兄的枪法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家师曾言,六大宗师之中,若论内劲拳掌,刘宗师只是中游,但若一枪在手,当属宗师之首,便是以一敌二亦是不落下风。常兄得刘宗师真传,有此枪法,小妹着实佩服。”
常春也抱枪一笑,道:“谢师妹剑术亦有林宗师神韵,为兄只是占了长兵之利而已。”
二人正说话间,一旁观战的李从善看到了从竹林中走出的王璟若,立时跳了起来,叫道:“王璟若,这许久不见,怎地黑了许多?”
王璟若微微一笑,便上前与众人见礼,随后问道:“不知常兄何时到晋阳的?”
此时,屋中又走出赵观文、赵书翰和钟宝灵三人。钟宝灵脾气不改,一见王璟若便笑道:“怎地王兄眼中只有常春么?”
王璟若尴尬一笑,说道:“钟姑娘见笑了。方才未见芳踪,以为你早已返回宿州了。” 随后又问道:“二位可是自朔州来的么?”
常春点点头,答道:“家师听闻朝中选贤,便说在下枪法虽然精熟,但缺战阵磨练,少了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因此便命在下前来应试,也好暂时为国效命。钟家妹子性喜热闹,便执意要跟来。于是,便在三日前来到晋阳。方才我与谢师妹练武,她不喜刀枪,便在屋中与先生对弈。”
众人打过招呼后,赵观文笑着问道:“璟若,这月余时间,可有心得?”
王璟若点点头,道:“学生这十数年进益,却也不及这月余光景。”
赵观文哈哈大笑,道:“高副使乃天下有名的枪术大家,能得他指点,自然是进境非凡。如今离武试日子已是不远,你好生再准备准备吧。” 说罢,转身回屋,只留下几个年轻人在屋外。
常春听了赵观文的话,有些吃惊,便问道:“贤弟可是去寻我师伯学枪了么?家师常常念叨高师伯,可惜我来了晋阳数次,想要入府拜会,却总是寻不到人。”
王璟若微笑说道:“高将军素喜军营,因此并不常回府中,想来常兄去的不是时候。”
常春点点头,道:“如今武试将近,也无甚时间前去营中探望高师伯,只能待恩科过后再去一探。” 随后又话锋一转,道:“不知贤弟得了高师伯几分真传,可否与为兄过上几招?”
王璟若正要答应,便见钟宝灵嘟着嘴说道:“王大哥刚刚回来,也不肯让人家歇歇便要比枪,真搞不懂你脑子里长的都是些什么。”
常春闻言苦笑,说道:“却是为兄想的不周,还请勿怪。”
王璟若笑笑,说道:“无妨。” 随后看向李从善,板着脸问道:“我不在的这个月你可乖巧?府中可有事发生?”
李从善心中一凛,连忙说道:“乖得很,不信你问谢家姐姐和赵师兄。府中之事自有熊武操心,并无大事。”
赵书翰笑着说道:“小师弟如今跟着爷爷确实好了许多,师弟不必吓他。”
王璟若正点头时,突然谢明君开口说道:“你果然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