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岩缝向下延伸,潮湿、逼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五人只能侧着身子,艰难地向下挪动。岩壁粗糙冰冷,不时有松动的碎石在挤压下滚落,发出窣窣的声响,在这绝对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姬无夜走在最前,以时空之力微微探路,感知着前方的结构稳定性和能量流动。唐笑笑紧随其后,万象星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不仅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落脚点,更仔细地观察着岩壁的构成。
“这条裂缝……不完全是天然的。”她低声说道,指尖拂过一片相对平整的岩面,“有人工开凿后又经岁月侵蚀的痕迹,很古老,风格与守夜人相似,但似乎……更原始一些。”
裂缝并非一路向下,时而平行,时而曲折,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若非唐笑笑的星瞳能洞察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异,他们早已迷失方向。
“能量流向在指向下方某个地方……很微弱,但很集中。”唐笑笑指引着方向,“感觉……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节点,或者储藏室?”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岩缝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仅能容人弯腰通过的矮小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人工修整过的。一股更加陈腐、带着淡淡墨香和皮革腐朽味道的空气,从洞内缓缓流出。
“里面有个空间。”姬无夜感知了一下,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气息,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唐笑笑等人紧随其后。
穿过矮洞,眼前是一个仅有两丈见方的小小石室。石室四壁打磨得相对平整,一角堆放着几个早已腐烂成碎片的木箱,隐约能看到一些锈蚀的金属工具和失去光泽的晶体残骸。另一角则散落着一些卷轴和书册,大部分已经化作灰烬,只有少数几卷由某种兽皮或特殊纤维制成的,还勉强保持着形状。
而在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和一把石椅。石桌上,平铺着一幅巨大的、由某种坚韧皮鞣制而成的地图,虽然边缘已经破损卷曲,染满污渍,但主体部分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地图描绘的,正是这片山脉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形,其精细程度远超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图册。更令人震惊的是,地图上清晰地标注出了第七前哨站的位置,并且用醒目的红色线条,勾勒出了前哨站地下部分的详细结构图!包括主控室、能源核心、防御阵列节点、以及……一条用特殊符号标记的、通往地脉深处的隐秘路径!
“这是……第七前哨站的内部结构图!”唐笑笑扑到石桌前,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正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东西!有了它,他们就能避开大部分危险区域,直指核心!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去地图表面的浮尘,万象星瞳仔细扫描着每一条线路、每一个标注。地图上还有许多细小的注解,使用的是与守夜人文字略有差别的古老字符,但她结合传承知识,勉强能够解读。
“……主控室,地脉之钥常规存放点……”
“……能源核心,连接地火熔炉,慎入……”
“……三号应急通道,通往‘织焰工坊’(废弃)……”
“……警戒:深层区域(红色标记),寂灭污染高浓度,存在不稳定空间裂缝,非必要勿入……”
信息极其宝贵!不仅标明了地脉之钥最可能的位置(主控室),还指出了深层区域的高度危险。
“看来这里是一个前哨站早期建设者使用的临时指挥所或者档案室。”姬无夜打量着石室,“被遗忘了,反而躲过了后来的破坏。”
就在这时,唐笑笑怀中那枚得自第七前哨站废墟的菱形金属日志碎片,突然变得滚烫!并且自发地漂浮起来,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缓缓飞向石桌地图上标注的“主控室”位置,当它接触到地图皮卷的瞬间——
“嗡!”
地图上那代表“主控室”的区域,猛地亮起一团白光!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破碎和充满干扰杂音的声音影像,强行涌入唐笑笑的脑海!是这枚日志碎片在特定地点、特定条件下,被激活了更深层的记录!
影像晃动,充斥着刺眼的能量闪光和剧烈的爆炸声。视角似乎是某个守夜人佩戴的记录法器。
“……不行!钥匙无法启动!核心被某种力量锁死了!”
“……是深渊意志!它在直接干扰钥匙的共鸣!”
“……必须有人……带着钥匙的‘烙印’……强行进入共鸣核心,从内部……”
“……让我去!我是观测员,我的灵魂波长最接近……”
“……来不及了!自毁程序已经……”
“……不!还有机会!把烙印剥离出来!投射出去!随便哪里!只要不被深渊捕获……”
“……剥离程序启动……目标……随机时空坐标……”
“……记录者……编号柒……最后……”
影像和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巨大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轰鸣,彻底陷入黑暗。
唐笑笑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绝望的剥离。
“笑笑!”姬无夜连忙扶住她。
“我……我看到了……”唐笑笑声音微颤,将脑海中接收到的破碎信息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皆尽默然。
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地脉之钥并非失落,而是在最后关头被深渊意志直接“锁死”在前哨站核心,无法启动也无法转移。而守夜人在最后时刻,为了不让“钥匙”的权限彻底落入深渊之手,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将“钥匙”的某种核心“烙印”强行剥离,随机投射了出去!
而这个承载了“钥匙烙印”的随机坐标……很可能就是穿越而来、并且恰好被寂灭之力侵蚀的唐笑笑!
她不是简单的“钥匙”寻找者,她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是启动真正地脉之钥的“权限密码”!
难怪聆听者之泉会标记她为“高等阶寂灭之力承载个体”并与钥匙信号产生异常共鸣!难怪她的右眼会对核心区域的寂灭之力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
一切的谜底,在此刻豁然开朗。
“所以……要启动地脉之钥,净化寂灭,我就必须……进入前哨站核心,用我自身这个‘烙印’,去接触被锁死的钥匙本体?”唐笑笑抚摸着依旧滚烫的右眼,语气复杂。这无异于主动投入寂灭之力最浓郁的区域,风险比之前预想的还要高出十倍、百倍!
“一定有安全的方法!”凤青漓急切道,“那些守夜人不会设计一个必死的局!”
“地图!看地图!”洛星河指向石桌上的地图,“既然留下了这里,留下了地图,一定还有别的提示!”
唐笑笑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万象星瞳全力运转,不放过任何细节。终于,在地图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代表山脉地脉主干的纹路旁边,她发现了一行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更加古老的细小注解。
注解并非守夜人文字,而是一种更加接近自然图腾的符号。凭借着观星者传承中对“大地之意”的理解,她勉强解读出了其中的含义:
“心灯照彻虚妄,地脉承载众生。唯有意念纯粹,身合地脉脉搏者,方可引动本源,暂醒‘钥灵’。”
地脉脉搏?暂醒钥灵?
唐笑笑若有所思。地脉之钥是大地本源与契约的具象化,要引动它,或许不能依靠蛮力,而是需要一种“共鸣”?一种与大地、与秩序本源的深度连接?
她的心灯之力,源自守护与希望,本就是一种正向的秩序力量。而观星者的职责,在于洞察与引导文明,也与大地生灵息息相关。
或许……她不需要强行突破寂灭封锁去接触钥匙本体?而是可以尝试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以自身的心灯和观星者意念,结合对地脉波动的感知,去“唤醒”钥匙内部可能尚存一丝灵性的“钥灵”?
如果“钥灵”能够暂时苏醒,哪怕只有一瞬,是否就能从内部解除“锁死”状态,甚至反过来压制核心区域的寂灭之力?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虽然依旧充满未知,但比起直接闯入寂灭核心,无疑多了几分可行性和安全保障!
“我想……我可能找到方法了!”唐笑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众人。
“需要靠近到什么距离?”姬无夜问到了关键。
唐笑笑估算了一下地图比例和前哨站结构:“不能太远,至少需要进入前哨站的外围安全区,最好能抵达主控室附近。那里应该还在寂灭污染区,但浓度相对较低。”
风险依然存在,但已不再是十死无生。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洛星河握紧剑柄,“我们立刻研究地图,规划出前往主控室附近最安全的路径!”
希望,在这间被遗忘的古老石室中,再次变得清晰起来。拥有了详细地图和新的应对思路,他们终于有了直面最终挑战的底气。
收拾好那张至关重要的古老地图,五人离开了这间意外的宝藏密室,沿着来时的裂隙,开始向上返回。
目标——第七前哨站,主控室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