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兼领部分宫权。
这两个头衔落在唐笑笑身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两颗石子,在京城权贵圈层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有艳羡,有嫉妒,更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等着看这位出身“恶女”、行事不按常理的新贵,如何在这深宫后院中施展拳脚。
唐笑笑对此倒是适应良好。在她看来,管理后宫庶务,本质上和她前世打理公司、整合江南产业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资源调配、人员管理、流程优化,只是这里的“客户”比较特殊,是皇帝、妃嫔以及一整套繁琐的宫廷规矩。
内心oS: “不就是KpI考核变成‘娘娘们是否满意’,财务报表变成‘内库收支’,企业文化建设变成‘宫规礼仪’嘛!换汤不换药!”
她没急着烧那所谓的三把火,而是先让内务府将近年来的宫份发放、器物采买、人员调度等账册档案全部搬到了闲王府在宫中的临时理事处——景仁宫偏殿。
一连数日,她足不出户,就窝在偏殿里,对着堆积如山的账册簿录,开始了她的“尽职调查”。
姬无夜下朝后过来看她,只见殿内烛火通明,唐笑笑埋首案间,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她嫌弃宫里的算筹不好用,特意让天工阁按她画的图纸赶制出来的),旁边铺开的宣纸上写满了各种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图表。
“何必如此辛苦?”姬无夜心疼地拿走她手中的笔,“这些琐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便是。”
唐笑笑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不亲自看一遍,怎么知道水有多深?这才几天,我就发现了好几处明显的亏空和不合常理的采买价格。还有各宫份例的发放,也是厚此薄彼,全无标准可言。”
她指着自己画的一张柱状图:“你看,光是去岁,采买胭脂水粉一项,就超支了预算三成,但东西的质量……我让侍女去暗中比对过,还不如京城‘玲珑斋’五两银子一盒的。这中间的差价,去了哪里?”
内心oS: “典型的采购吃回扣啊!还有人员超编,光是一个浣衣局,登记在册的宫女就比实际需要的多出一倍!这都是沉没成本!”
姬无夜看着她纸上那些直观的图表和数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的笑笑,总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抓住问题的核心。
“你想怎么做?”他问道。
“先立规矩,再查旧账。”唐笑笑言简意赅,“制定清晰的预算和采购流程,引入第三方(指宫外信誉好的商铺)比价机制,裁撤冗余人员,优化分工。至于以前的烂账……追不回来的,就当坏账计提,但以后,绝不能再有!”
内心oS: “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我在江南那套标准化、流程化的管理模式推广进来!这可是提升整个‘后宫事业部’运营效率的好机会!”
说干就干。唐笑笑雷厉风行,很快便拟定了一套《宫廷庶务管理新则(试行)》,涉及份例标准、采购流程、人员考绩等方方面面,条理清晰,权责分明。她甚至借鉴了现代企业的“报销制度”,要求所有超过一定额度的支出,必须附上详细清单和三家以上比价记录。
这套新规经由姬无夜呈报皇帝御览后,很快便以懿旨(如今由唐笑笑代掌)的形式颁行六宫。
可想而知,这套新规在习惯了旧有模式、早已形成利益链条的宫廷内部,引起了多大的反弹。
份例被削减的妃嫔怨声载道,虽然不敢明着对抗,但去太后(已移居西苑)旧宫门前哭诉“日子艰难”的不在少数。那些靠着采买中饱私囊的管事太监和内务府官员,更是如同被挖了祖坟,表面上恭顺,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不是消极怠工,就是故意在账目上制造混乱。
唐笑笑对此早有预料。她并不动怒,只是严格按照新规办事。该扣的份例一文不少地扣下,该查的账目一笔一笔地追查。凡有阳奉阴违、办事不力者,无论背景,一律按宫规处置,轻则罚俸降职,重则直接撵出宫去。
她手段强硬,又有姬无夜和皇帝的支持,几次杀鸡儆猴之后,宫中的风气竟真的为之一肃。效率提升了,不必要的开支减少了,连带着内库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低位妃嫔和踏实做事的宫人,反而因此得了好处,对这位新任的摄政王妃心生感激。
内心oS: “看,这就是标准化管理的好处!虽然得罪了既得利益者,但提升了整体效率和公平性!这才是可持续性发展的王道!”
然而,就在唐笑笑以为宫务逐渐走上正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递来了拜帖。
是端贵妃。
这位新晋的贵妃娘娘,在身体稍有好转后,并未像其他妃嫔那样对唐笑笑的“新政”表达不满或讨好,而是以一种极其低调平和的姿态,请求拜见摄政王妃。
唐笑笑对端贵妃的感觉十分复杂。感激她的多次示警与帮助,钦佩她在危难中的坚忍与智慧,但也对她身上依旧笼罩的谜团心存警惕。
她在景仁宫正殿接待了端贵妃。
端贵妃依旧是一身素雅宫装,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清冷与疏离依旧存在。她礼仪周到,言辞恳切,先是感谢了王爷王妃的救命之恩,随后便话题一转,提到了宫务。
“王妃推行新规,革除积弊,利在宫闱,功在社稷,臣妾深感敬佩。”端贵妃声音轻柔,如同涓涓细流,“只是,宫中关系盘根错节,有些旧例,牵一发而动全身。譬如……宫中几位年老太妃的奉养用度,以及……一些与宫外皇亲、勋贵之家往来的定例,若骤然更改,恐引非议。”
她的话语看似提醒,实则点出了两个最为敏感的区域——奉养先帝妃嫔(涉及孝道)和与权贵之家的关系(涉及朝堂)。
唐笑笑心中一动,端贵妃这是在提醒她,改革可以,但要讲究策略,触碰某些核心利益集团时,需格外谨慎。
内心oS: “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是在给我划重点,告诉我哪些是‘高压线’和‘深水区’啊!”
她微微一笑,坦然道:“贵妃娘娘提醒的是。本妃初掌宫务,许多旧例确实不甚了然。娘娘久在宫中,深知其中关窍,日后还望娘娘不吝指点。”
她这话既是客气,也是一种试探。她想看看,端贵妃是只想明哲保身,还是愿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她在这深宫中的“盟友”。
端贵妃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王妃言重了。臣妾人微言轻,见识浅薄,只怕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臣妾宫中尚有一些陈年旧档,记录着一些前朝旧例与宫中秘辛,王妃若是不嫌,或可一观,或能有所助益。”
前朝旧例?宫中秘辛?
唐笑笑眸光微闪。端贵妃这是在向她展示自己的“价值”,或者说,抛出新的合作筹码。
“那便有劳贵妃娘娘了。”唐笑笑不动声色地应下。
送走端贵妃后,唐笑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内心oS: “这位端贵妃,手里到底还握着多少牌?她主动靠拢,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另有所图?这宫里的水,果然一刻也清静不了。”
她感觉,自己接手宫权,仿佛只是掀开了巨大冰山的一角。水面之下,还有更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与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她去发掘。而端贵妃,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女子,或许就是引领她进入下一个迷局的关键人物。
新的挑战,已然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