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使者连滚带爬递过羊皮卷,苏清漪看都没看,指尖金芒暴涨,直接探入那具傀儡的脑中。
电流顺着她的指尖冲入云姑的识海。
没有混乱的嘶吼,只有一段死寂的画面。
画面抖动得厉害,视角很低,是云姑躲在角落里偷窥的记忆。
昏暗的石室里,长公主夜昭华被铁链锁在刑架上。靖南王夜承渊端着一碗散发着腥甜气的黑汤,神情温柔得像是在喂一碗燕窝。
“皇姐,喝了吧。”
记忆里的声音失真又阴冷:“皇族血脉太杂了,只有这温髓引能洗去那些废料。你会痛,会烂,但只要熬过去,你就是最好的容器。”
长公主紧咬牙关,却被夜承渊强行捏开下颌灌了进去。
紧接着是骨骼错位的脆响,皮肉像是蜡油一样融化。
夜承渊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笔,在那本厚厚的册子上记录:“实验体一号,排异反应剧烈。看来龙血里的杂质,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固。”
苏清漪猛地抽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疯子。”她大口喘着气,脸色比刚才失血时还要难看,“这根本就是在搞人体提纯实验!夜承渊那个变态,他想把皇室血统改造成兵器!”
夜玄凌站在她身侧,手里攥着那半块刚从傀儡手中接过的麒麟玉佩。
他的大拇指死死抵在玉佩背面的裂痕处,那里有一行细如蚊蚋的小字——“昭华·癸未春”。
那是他出生的日子。
也是这块玉佩被打碎的日子。
“母妃失踪那天,父王告诉我是急病暴毙。”夜玄凌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听不出起伏,但苏清漪能看见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原来那天她……成了第一具试验品。”
就在这时,悬浮在空中的吴婆子残魂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她透明的身影猛地扑向地面,用最后一点魂力化作幽光,照亮了那块炸裂的地砖缝隙。
缝隙里没有渗出地下水,而是现出鲜红的朱砂字迹,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石头上抠出来的:
“龙血九转,药神归位。”
轰隆——!
头顶的横梁发出一声哀鸣,总督府的地基撑不住了。
“王爷!这里要塌了!”
谢影从烟尘中冲出来,手里抓着一把从苏家药行顺来的乌木牌。
这小子反应很快,不用苏清漪吩咐,扬手便将那十几块刻着符文的木牌当成钢钉,狠狠钉入了地裂的几个关键节点。
“定!”
木牌入土,金光乍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硬生生把即将崩解的地面拉住了几秒。
就在这间隙,林嬷嬷那原本已经消散在火炉里的魂影,竟然在木牌阵眼中闪了一瞬。
她枯瘦的手指急切地指向东南角的墙根。
“小姐!挖那里!那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后手!”
苏清漪来不及思考,手中的手术刀挽了个刀花,当成撬棍狠狠插进地砖缝隙。
“咔哒。”
一声轻响,地砖被掀飞。
下面是一个早已腐朽的锦盒,盒子里只有一根素银簪子。
苏清漪拿起簪子,系统立刻提示:【检测到中空结构,内藏丝织物。】
她毫不犹豫地拧断簪尾。
一卷薄如蝉翼的明黄色蚕丝诏书滑落在掌心。
诏书展开,上面没有官样文章,只有先帝那熟悉的狂草,字字带血:
“癸未年,朕察皇室血脉异变,恐有断绝之虞。唯胞妹昭华之女,天生背负‘界碑纹’降世,乃唯一解药。若朕崩殂,此女即为大靖生机。”
夜玄凌一把夺过诏书,目光死死钉在“界碑纹”三个字上。
那是苏清漪后颈上那个红色的胎记。
以前他只当那是普通的印记,现在看来,那是一道足以划分生死的界碑。
“原来如此……”夜玄凌闭上眼,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冷笑,“夜承渊根本不是为了皇位。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杀了姐姐,逼疯了哥哥,把自己的侄子炼成药引,就是为了把你身上的天命抢过来,嫁接到他的野心里。”
话音未落,脚下的震动戛然而止。
这种安静比震动更可怕。
原本裂开的地缝处,缓缓升起了一道沉重的青石门。
石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只有一幅用金线勾勒的复杂地图。
线条蜿蜒曲折,最终指向了南疆大山深处,那个在地图上被标记为死地的黑色漩涡——葬龙渊。
苏清漪的药瞳在地图末端扫过,一行隐藏的数据流瞬间被翻译出来:
【药胎归源处,需双生血祭,方启龙脉。】
双生。
她抬头,正好撞上夜玄凌看过来的目光。
他是光,她是影。他是毒,她是药。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契合的“双生”祭品。
“他在等我们。”
苏清漪收起手术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地狱的大门都给咱们打开了,摄政王殿下,敢不敢跳?”
夜玄凌将那半块带血的玉佩重新系回腰间,手中长剑出鞘三寸,寒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森然杀意。
“本王这就去送他最后一程。”
两人并肩走向那扇通往深渊的石门,而在那地图尽头的黑暗里,隐约传来风穿过峡谷的呜咽声,听起来,就像某种古老生物饥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