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主人,目测两个月前就去世了。”苗来生的指尖轻轻拂过木桌桌面。
上面的灰尘细腻而厚重。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堆积而成的。
进到侧边里屋的郑无忧只能通过屋顶掉落后的瓦片,透进来的阳光来观察里面的环境。
她有些不解,回过头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是去世,而不是离开了?”
“如果是搬走,会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迁走,比如农户每家每户祭祀用的祭台。”苗来生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烧完,只剩下杆的香坛前。
将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信仰是农户必不可缺的东西。
所以他们一般不会将这种重要的香坛和遗照留下。
说到此,郑无忧才回过头看向里屋那间还未拉开蚊帐的床。
阳光挤过头顶有缝隙的瓦片,照在发黄满是洞的蚊帐上。
一股淡淡的臭味伴着粉尘,悄无声息的蔓延在里屋。
“你说中了。”
郑无忧目不转睛的看着好几个大洞的蚊帐,床边的鞋还是那种破旧的,自己缝制的布鞋样式。
“床上躺着一个老奶奶。”
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布鞋,郑无忧便知道这种比摊开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码鞋是谁日常穿的。
心中带着对尸体的敬畏。
她严肃的朝着床边鞠了一躬。
或许赶在计数梦魇前死亡,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群来说,是一种奖励。
苗来生循声走来,顿时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老人家了。”
他快速的扫过里屋一眼,随即熟练的拉住郑无忧的袖口转身朝堂屋走去。
里屋里除了一些老太太自己用的东西之外,就只有一个大的倒置橱柜。
像是老太太曾经的嫁妆。
腐烂的尸臭蔓延在不透气的里屋,待久了对人体不好。
所以这个里屋没必要一直待在里面。
“不用拉我,我可以自己走。”
郑无忧被他这突然的行为弄得有些找不到二丈头脑。
其实大可说一句,自己就会跟着走出来。
但是苗来生却主动又保持着距离的拉住了她的手。
“里面有尸臭,闻多了对人体不好。”苗来生似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诧异。
这才解释着回过神来松开手。
而这一次郑无忧站在他身后清晰的看见,他的后背在话结束后深深起伏了一下。
就像紧绷着神经突然松了口气。
在隔壁两间屋搜索一趟下来没有任何收获,至少这个拮据的土房子里除了锄头,没有其他可供使用的助农工具。
离开前,郑无忧站在门栏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看着前面认真低头将两个锄头捆在一起方便拿走的人。
犹豫片刻最终开口问道:“苗来生……你是不是知道我们的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郑无忧脑子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在你的梦里,我和你的关系是不是不一般?
她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这句更荒唐的话。
但很快被她的理智压了下去。
因为在现在的她看来,她与苗来生之间的氛围,导致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拿麻绳捆锄头的手没有停下过,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似乎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但越是这样,越可疑。
就在郑无忧认为苗来生不会亲口承认这件事时,她听见低下的头回应了自己。
“不算是结局……”说到这里,苗来生挺直自己的后背,复杂目光挪向还站在门内的人,“你只用知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门内的人半个身子隐在阴暗中。
郑无忧动身抬脚走进耀眼的阳光中,像是幼师看见调皮小孩扰乱全班午休一样的无奈眼神,“什么电视剧霸总发言,你不知道一般走向都是保留越多,导致的结局越不好吗?”
“……”
她能清晰地听见苗来生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
随后视野中的人便将他手中的锄头轻轻靠在土砌的墙边,迈着那双长腿缓缓走向她,并威严十足的开口道:“你确定想要知道?”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你说得对,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不止认识你。也应该能猜到,那次失态之后,我为什么和你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是苗来生难得一次将事情解释清楚。
面对着逐渐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苗来生,郑无忧下意识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后退的趋向。
其实这个问题彻底将郑无忧问住了。
他就像从根剖析了自己的心,瞬间明白自己想知道什么。
“这个我……真不知道。”
这个梦是苗来生独有的,自己没有翻过这本书,又怎么会知道后续的故事。
郑无忧将帽檐往上抬了抬,坚定的目光总算对齐了紧盯着自己的人。
她只见与自己咫尺之间的那双唇微启,“因为你的身……”
还未听清后面的话,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从远处袭来,将苗来生的声音彻底盖过去。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动静也彻底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
郑无忧瞬间警惕的将目光夺回,立马推开眼前的人,往外跑至开阔的泥泞小路区域。
不容一丝犹豫的她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加油站,向上升起浓浓的黑烟。
就像一只吞噬的巨兽,将蓝色的天空掩盖其中。
而那个地方离隐在自然中的南亭巷不过横跨三条街的距离。
余下一人见突发情况,第一时间便去拿起墙角的锄头,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随后暗暗的叹了口气。
还未等到他开口说先离开这里。
便听见巨响的那个方向接着传来枪击声。
“是那伙人!”
从不断地枪击声响起那一刻,郑无忧就瞬间紧张得后背冒汗。
现在这个世道,除了那伙人敢肆意的在街上开枪。
应该没有人持有热武器与这种本事了。
但是他们在和谁对抗?
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浪费战斗资源?
加油站方向的枪击声不断,子弹穿过空气划出咻的动静。
似乎那一场爆炸并没有造成两波人之间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