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水涧。”
夏沧海吐出这三个字,声音里透着一股忌惮。
“那地方邪门得很,是皇城外出了名的凶地,常年被阴煞瘴气笼罩,凡人进去,用不了一炷香,神魂都得被污了,你……”
他的劝阻还没说完,宁凡已经转过身。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
夏沧海看着那个径直离去的背影,只得无奈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
那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柄出了鞘的刀,见了血才肯归鞘。
……
宁凡回到皇宫别院时,刘初源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地板都快被他踩出火星了。
一见宁凡进门,他立刻扑了上来,满脸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焦急。
“怎么样?问到了吗?宗主他……”
宁凡没答话,只是伸出手,铁钳似的抓住了刘初源的胳膊。
“走。”
一个字,没有温度。
刘初源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反抗的巨力拽着自己,整个人被硬生生提了起来。下一刻,窗外的景象骤然扭曲、倒退!
轰——!
两道身影如炮弹般冲天而起,狂暴的气浪将下方宫殿的琉璃瓦都掀飞了好几片。
他们直接撕裂云层,化作一道长长的白色气痕,射向皇城之外。
……
御书房。
夏九渊正提笔批阅奏章,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威严,仿佛天下万事皆在其掌控之中。
忽然,他面前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跪伏于地。
“陛下,宁凡已出城。”
“方向,鬼水涧。”
咔嚓!
夏九渊手中那杆由千年暖玉制成的朱笔,竟被他硬生生捏成了两截。
一滴殷红的朱砂墨,溅落在他面前的明黄色奏章上,迅速晕开,像一滩刺眼的血。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凭空多出了些许慌乱。
糟了!
夏九渊猛地站起身,龙袍下的身躯都绷紧了。
秦家被抄,他故意留了个口子,放走了秦家的核心族人。
这是帝王权术,用一群丧家之犬去敲打朝中那些心思活络的老臣,也是给某些人留的体面。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独独漏算了宁凡!
他为什么会主动去找秦家的麻烦?一个已经被抄家的余孽,根本不值得他动手……
除非……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凉了半截。
蚀魂咒!沈弃!
该死的秦家!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狗,不敢找宁凡报仇,竟然把怨气撒到了初火圣地宗主沈弃的头上!他们用了血脉咒引,引爆了沈弃百年前就被种下的蚀魂咒!
该死!当年就不应该把这蚀魂咒的法诀交给他们!
宁凡此去,不是为了斩草除根。
他是去替沈弃讨还血债的!
秦家,完了。
惹上宁凡这尊煞神,谁也保不住。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紫涵!
夏紫涵的生母秦霜是秦家女,她本人就是秦家余孽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
还好现在她被囚禁在冷宫,不然非得给这些蠢货陪葬不可。
夏九渊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不行!绝对不行!
他要亲眼看看夏紫涵是否已经不在冷宫了。
夏九渊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冰寒刺骨的命令在御书房内回荡。
“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提及宁凡出城!”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冷宫之外。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整颗心直往下沉。
囚禁夏紫涵的冷宫大门虚掩着,几名看守的禁军倒在角落,死得悄无声息,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魂魄像是被硬生生抽干了。
夏九渊一步踏入关押夏紫涵的牢房,只见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人的踪迹。
人,早就跑了!
“废物!”
两个字从夏九渊的牙缝里挤出,带着压不住的杀意。
他脚下的玄金地砖,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咔咔咔”地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
他来不及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身形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冲天而起,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速度,朝着鬼水涧的方向追去。
这一刻,这位永远从容不迫的大夏圣皇,第一次尝到了事情脱离掌控的焦躁与恐惧。
紫涵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快!
一定要在那尊煞神动手之前,拦住他!
……
与此同时。
鬼水涧上空。
宁凡与刘初源的身影悬停在峡谷上方。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翻涌的黑色雾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刘初源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刚一到这里,就感觉神魂像是被寒冰裹挟,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阴寒。
“好重的阴煞之气,这鬼地方……”
宁凡却对这能侵蚀命相境强者的阴煞之气毫无反应,那些雾气一靠近他周身三尺,便会自动消散。
他只是俯瞰着下方的无尽深渊,吐出四个字。
“散开神识。”
嗡!
两股庞大的神识如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座峡谷。
刘初源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在浓雾中探查,很快,就在东面一处山坳的洞窟里,感知到了上百道充满了怨毒、绝望与疯狂的生命气息。
“找到了!”
刘初源精神一振,急忙指向那个方向。
“在那处山坳的洞窟里,他们都藏在里面!”
宁凡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神识早已越过了那群在他看来与蝼蚁无异的秦家余孽,精准地锁定在了洞窟最深处,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上。
怨毒、嫉妒、高傲,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歇斯底里。
夏紫涵。
她居然也在这里。
宁凡的嘴角,缓缓扯开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起在金銮殿上,对夏九渊说过的话。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言下之意,若是她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他了。
他答应过不主动去找麻烦。
可没说过,送上门来的人头,他不收。
刘初源见宁凡迟迟不动,只是盯着洞窟深处,忍不住开口。
“宁小子,你在看什么?”
宁凡收回神识,偏过头,平静地说道。
“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