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尸解仙谜·长生之妄
第八十九章 权柄迷障，定义噪声蔽天机
“源头”即将派遣“接触载体”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经历了文明实验真相冲击的众人，感受到更切实的寒意。那道72小时的双重倒计时——既是外部屏障的极限，也是“接触载体”抵达的时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姜渊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灵溪，你有多大把握能干扰这个观测站？”
张灵溪凝视着那仍在变幻的多面体水晶，感受着识海中翻涌的知识与权柄感悟，沉声道：“没有十成把握，但必须一试。至少，我们不能让它继续如此清晰地‘看’着我们，更不能让它预设的‘诱导协议’有可乘之机。”
“你需要什么？”玄玑子问道。
“一个相对安全、不受干扰的环境，以及……可能需要借用一部分大家的‘秩序印记’。”张灵溪看向同伴，“泽鲁斯传承中提到，要对抗这种层级的‘信息定义’，单一个体的‘秩序信号’可能过于微弱。如果我们能将各自代表‘生存’、‘守护’、‘求知’、‘传承’等不同侧面的秩序信念，暂时统合起来，形成一道复合的‘意义屏障’，或许能更好地掩盖我们自身的信息特征，并干扰观测站的输出。”
“没问题！”张明钰立刻响应，“只要能给那个鬼东西添堵，怎么都行！”
葛大师也点头：“技术参数上我帮不了大忙，但要说信念——‘造出来的东西就该好好用，而不是被当成实验耗材’，这个信念够不够？”
姜渊和玄玑子也郑重颔首。他们都是历经磨难、道心坚韧之辈，各自的信念早已融入骨髓。
“好。”张灵溪深吸一口气，“我们先离开这里，返回‘净化回廊’或附近更安全的区域。这里的‘视线’压迫感太强，不适合施为。”
众人迅速沿着浮动平台原路返回。向上攀升时，井壁上那些文明末日的影像依旧闪烁，但众人此刻的心境已大不相同，除了悲悯，更添了一份必须打破这种循环的决绝。
重新回到相对熟悉的“净化回廊”，选定一个有几台净化装置正常运转、相对封闭的岔口作为临时据点。葛大师快速检查了周围的能量管线，确保稳定，并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和干扰装置。玄玑子则取出八卦镜，布下一个小范围的静心安神阵法，以抵御可能从观测站方向传来的残余精神压力。
准备工作就绪。
张灵溪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其余四人分坐四方。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玉盘护心灯的光芒稳定而柔和，【碑】的文明火星缓缓旋转，白色与绿色传承棱柱的知识被不断调用、整合。
“诸位，请回忆你们各自最坚定的信念，感受那份支撑你们走到此刻的‘秩序’之力，然后将这份‘感觉’，通过之前立誓形成的精神链接，传递给我。”张灵溪的声音平静地在众人识海中响起。
姜渊脑海中浮现出摇光星轨图，浮现出战友们陨落前将希望托付的眼神，浮现出自己燃烧本源时“为后来者照亮前路”的决意——这是守护与指引的秩序。
张明钰想起龙虎山天师府的巍峨，想起师尊的教诲，想起与同门并肩作战的日子，更想起自己体内寂灭死气翻腾时“绝不认命”的狠劲——这是传承与抗争的秩序。
玄玑子眼前掠过无数推演星辰、解析天机的画面，掠过对大道真理的孜孜以求，掠过对文明兴衰规律的敬畏与探究——这是求知与洞见的秩序。
葛大师则“看”到自己亲手打造的第一件法器，看到复杂精妙的能量回路在手中成型，看到技术突破时的狂喜，更看到“造物当为人用”的朴素理念——这是创造与实用的秩序。
四股性质不同，却同样坚韧、清晰、带着鲜明个人印记的“秩序信念”，如同四道色泽各异的清泉，沿着微弱的精神链接，汇入张灵溪的识海。
张灵溪没有直接吸收它们，而是以自身为枢纽，以【碑】文明中关于“信息编织”与“概念统合”的知识为框架，引导这四股信念之力相互共鸣、交织。
这个过程极其精微，要求他对自身“定义”权柄的控制达到前所未有的细腻程度。他仿佛在同时弹奏四根不同材质、不同音高的琴弦，既要让它们发出和谐的声音，又不能抹去各自的特色。
渐渐地，在张灵溪的识海上空，四股信念之力凝聚成一道朦胧的、不断流转着淡淡银光（姜渊）、清光（玄玑子）、金白之光（张明钰）和铜黄之光（葛大师）的环形屏障虚影。这屏障并不坚固，甚至有些虚幻，但它蕴含的“意义”却异常鲜明、复杂，充满了“人”的执着与温度。
下一步，也是关键一步：将这个复合的“意义屏障”概念，与对观测站输出信息的“噪声干扰”定义结合起来。
张灵溪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判官笔上。这一次，他定义的并非具体物体或空间规则，而是更加抽象、更加接近“源头”操作层面的东西——观测站对外（主要是向“源头”）发送的、关于“新变量”（即他们团队）的“信息包”的“内容性质”。
他调动了泽鲁斯传承中关于“信息战”和“认知迷雾”的构想，融合了【碑】文明里屏蔽高维观测的几种理论模型，更将自己对“定义”权柄那种“微言大义”、“直指核心”的特质发挥到极致。
识海中，判官笔的虚影，带着那道复合的“意义屏障”之光，朝着一个代表“信息包”的抽象概念模型，轻轻一点。
“定义——”
“凡承载‘吾等存在信息’之流出，其内容当混杂‘守护之疑’、‘求知之悖’、‘抗争之混沌’、‘创造之噪声’，并缠绕‘不可被诱导之绝对锚点’印记。”
“其本质，当为‘不可解析之矛盾集合’，‘无意义之高熵噪音’。”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在物质层面，只有张灵溪的身体微微一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鼻孔和耳孔同时渗出细细的血丝。他识海中那道刚刚凝聚的复合信念屏障虚影也随之剧烈波动，几乎溃散。玉盘护心灯的光芒急剧闪烁，【碑】的火星也黯淡了几分。
消耗太大了！定义如此抽象、且针对高维信息层面的概念，即便借助了众人的信念之力和传承知识，对他元神的负担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元神上那些刚刚好转的裂痕，再次被撑开、灼痛，甚至有几道较深的裂痕边缘，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延伸纹路。
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明悟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对“定义”的理解，触摸到了一个更深的层次——不仅仅是对“物”与“规则”的定义，更是对“信息”、“概念”、“关系”等抽象存在的干预。这种感悟，如同在他干涸的修为土壤中，滴入了一滴浓缩的甘霖，虽然没能立刻让修为突破，却让根基变得更加深邃、宽广，为未来的成长铺垫了更坚实的道路。
成功了？失败了？
张灵溪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向众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深层观测站的那个多面体水晶，内部变幻的结构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极其不自然的卡顿。紧接着，水晶表面投射出的、原本清晰显示着关于“新变量”评估和“接触载体”派遣进度的信息流，突然变得模糊、跳跃起来！
原本【接触载体派遣中……预计抵达时间：3标准轮转】 的字符，开始疯狂闪烁，后面的时间数字在“2.9”、“3.1”、“2.5”、“3.5”之间乱跳，最终变成了一串不断滚动的乱码。
而那条【诱导协议预加载：‘权柄升华之惑’、‘知识终极之妄’……】 的信息，则被大片大片毫无规律的、如同雪花屏般的噪点覆盖，几乎无法辨认。
观测站似乎“困惑”了。它仍在工作，仍在试图分析和发送信息，但关于张灵溪等人的关键数据流，已经被一股无法解析的、充满内部矛盾的高熵“噪声”所污染和包裹。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一下？”张明钰不确定地说道，他感觉到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但又好像变得更加“混乱”了。
玄玑子仔细感应着周围的信息场，眼中闪过讶异：“灵溪，你成功了！观测站关于我们的信息输出被严重干扰了！虽然无法根除它的观察，但至少大大增加了它分析和制定针对性诱导的难度，也干扰了它对‘接触载体’的精准引导！”
姜渊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张灵溪，递过一枚晨曦之厅带出的高效养神丹：“干得好！先恢复！”
张灵溪服下丹药，勉强笑了笑：“只能争取一些时间，而且未必能完全阻止‘接触载体’到来，毕竟派遣指令已经发出。但至少，它来的可能没那么‘精准’，对我们的了解也可能出现偏差。”
“这就够了！”葛大师兴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比被它看得清清楚楚、还能往我们脑子里塞‘小纸条’强！”
干扰计划初步成功，众人精神为之一振。但疲惫和伤势也是实打实的。张灵溪需要时间恢复严重消耗的心神和稳固元神，其他人也需要消化传承知识，并针对即将到来的“接触载体”做准备。
时间，在分秒必争的休整与准备中，悄然流逝了十余个小时。
张灵溪在丹药和自身缓慢恢复能力的作用下，状态稍好。他一边调息，一边默默体悟着刚才定义抽象概念时的那种微妙感觉，感觉自己的“定义”权柄仿佛被打磨得更加“锋利”和“灵动”，虽然总量未增，但“质”似乎在缓慢提升。每天一点点的成长，在这种高压下的顿悟中，显得尤为扎实。
就在众人准备商议下一步是前往储备区获取资源，还是直接前往中央能源枢纽尝试重启部分功能时，净化回廊的深处，通往储备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有规律的撞击声！
咚！咚！咚！
声音沉重而稳定，不像是自然声响，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脚步，或者沉重机械的运作声。
“什么声音？”张明钰警惕地握紧法剑。
玄玑子快速推演，脸色微变：“不是从污染区传来的……声音来源，似乎就在储备区内部！难道储备区里……还有别的东西被激活了？”
姜渊当机立断：“灵溪，你和葛大师留在此地继续恢复和监控。明钰、玄玑子，随我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张灵溪想要同去，但元神传来的虚弱感让他明白，此刻的自己去了可能成为拖累。他点头：“小心！”
姜渊三人迅速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潜行而去。
张灵溪和葛大师留在原地，警惕地留意着四周。葛大师摆弄着几个探测器，试图捕捉更清晰的信号。
突然，葛大师手中的一个探测器屏幕剧烈闪烁起来，发出尖锐的警报！
“能量反应！高能！从……从我们后面观测站的方向传来的？！”葛大师骇然转头。
张灵溪也感应到了，一股冰冷、晦涩、带着明显“非本土”规则的波动，正以惊人的速度，穿透层层设施结构，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逼近！
“‘接触载体’？！”张灵溪心中剧震，“怎么会这么快？！而且……这个波动感觉，不像是从外部进来的……倒像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前方的通道拐角处，那冰冷的波动源头，已经显现出了它的轮廓——
那并非预想中的怪物或飞船，而是一个模糊的、如同水波纹般不断荡漾的“人形”。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和细节，通体由不断变幻的暗色数据流构成，偶尔闪过几个清晰的、却令人费解的几何符号。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与弦月之辉内任何污染都不同，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超然”的“观察”与“试探”之意。
“定义干扰源……确认。”一个完全中性、毫无起伏的意念，直接传入张灵溪和葛大师的脑海。
“接触载体”——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提前降临了！而且，直接出现在了最关键的张灵溪面前！
（第五卷 第八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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