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拖架,在崎岖的山道上,缓慢而沉重地移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每一次颠簸,都让上面躺着的两个人眉头紧锁。丁顺在昏迷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赵重山则死死咬着牙,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冷汗在傍晚微凉的山风中也无法干涸。
陈三弓着腰,脖子上、肩头勒着粗糙的麻绳,双臂肌肉贲起,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这远超负荷的“车”。他的脚步深深陷入泥土,又奋力拔出,呼吸粗重得像拉破的风箱。山路根本谈不上是路,只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布满碎石和坑洼的沟壑,时而需要攀爬陡坡,时而又要小心翼翼地控制下冲的速度。
姜芷跟在旁边,一只手紧紧扶着拖架边缘,试图稳住它剧烈的晃动,另一只手环抱着胸前的安平。小家伙似乎也被这颠簸和紧张的气氛吓到了,不再像往常那样活泼好动,只是蔫蔫地趴在母亲怀里,小脸有些发红,时不时发出几声不安的哼唧。
“安平乖,不怕,娘在呢。”姜芷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忧心忡忡地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入手温度似乎比平时高一些,但也许是因为一直贴着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这艰难的跋涉……她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
日头一点点沉入西边的山脊,将最后一点余晖涂抹在天际,绚烂而短暂,随即便是暮色四合,寒意骤升。山间的夜晚来得又急又快,黑暗如同浓墨,迅速浸染了山林。
“不能再走了。”陈三喘着粗气,在一处相对背风、勉强能避雨的山岩凹陷处停下脚步。这里并非理想的宿营地,岩石冰冷,地面潮湿,但至少头顶有遮挡,两侧也有嶙峋的石块可以略微阻挡寒风。“天黑了,看不清路,太危险。”
姜芷连忙点头。她将安平从怀里解下,小家伙似乎更加没精神了,被放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时,瘪了瘪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哭出来,只是发出几声软绵绵的呜咽。
姜芷的心猛地一揪。她再次摸了摸安平的额头,这次的感觉更清晰了——烫!一种不正常的热度,透过皮肤传递到她的掌心。
“安平?”她声音发颤,轻轻摇了摇儿子的小身子。
安平勉强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神却有些涣散,看了姜芷一眼,又无力地闭上,小嘴微微张着,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了些。
“怎么了?”赵重山察觉到她的异样,强撑着精神问,声音虚弱。
“安平……安平好像发热了。”姜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在寂静寒冷的山夜里,显得格外无助。
赵重山和陈三的心同时沉了下去。在这荒山野岭,缺医少药,大人受伤尚且难以支撑,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发热,几乎是要命的征兆!
“别慌。”赵重山的声音竭力保持镇定,尽管他自己也因伤重和失血而阵阵发冷,“先……先安顿下来,生火,让他暖和点。再看看。”
陈三也立刻道:“对,嫂子,你先照看孩子,我来生火,找点水。”
两人都知道情况危急,但此刻慌乱毫无用处。陈三放下拖架,迅速在岩石凹陷处找了块相对干爽的地方,清理掉碎石,然后去附近收集枯枝。姜芷则手忙脚乱地将旧褥子从拖架上拖下来,铺在地上,又把安平紧紧裹住,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水……水……”安平在姜芷怀里不安地扭动,小嘴嚅嗫着。
姜芷连忙拿起水囊,凑到他嘴边。安平小口小口地吮吸了几口,却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陈三很快抱着一小捆湿气不重的枯枝回来,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他将瓦罐架在火上,融化雪水——这是他们在路上经过一处背阴处收集的、尚未完全融化的残雪。
借着火光,姜芷仔细查看安平的情况。小家伙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眼皮沉重地耷拉着,精神极度萎靡。她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肉跳。
怎么会突然发热?是白天在山里受了惊吓?是夜里着凉了?还是……这一路的颠簸和营养不良,终于让这幼小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自责、恐惧、心疼……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姜芷的心。她恨自己没用,恨这世道艰难,更恨那些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的仇敌!
“水开了。”陈三将烧温的水倒入一个洗净的破碗里,递给姜芷。
姜芷小心地吹凉,一点一点喂给安平。安平喝了几口,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但睡得极不安稳,小身子时不时惊跳一下,发出细微的、难受的哼唧。
赵重山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姜芷怀中那小小的一团,和他苍白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惶与心痛,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比身上的刀伤更让他窒息难受。他挣扎着,想坐得离火堆和妻儿更近些,哪怕只是靠近一点,似乎也能分担一些他们的寒冷和恐惧。但稍一动弹,左臂和胸口的剧痛就让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你别动!”姜芷急忙制止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滴在安平滚烫的小脸上,“我求你了,重山,你顾好你自己……我不能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赵重山看着她簌簌掉落的眼泪,那些泪水仿佛滚油,浇在他心头。他颓然地靠回去,闭上眼,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深深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感和暴怒。他赵重山,自诩能扛刀杀敌,能护佑一方,如今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让他们跟着自己在这荒山野岭挨冻受饿,担惊受怕,甚至连孩子病了,他都无能为力!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三默默地将烤得稍软些的干粮分给大家。姜芷食不知味,勉强咽了几口,大部分心思都挂在安平身上。赵重山也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穿过岩缝,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鬼哭。火堆的光芒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怪物。寒冷无孔不入,即使靠近火堆,依旧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安平的体温,似乎越来越高。姜芷用冷水浸湿了布条,不断擦拭他的额头、脖颈和小手,试图物理降温。但效果甚微,那滚烫的温度顽固地持续着。小家伙开始发出含糊的呓语,小眉头紧紧皱着,睡得极其痛苦。
“这样不行……”姜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抬头看向陈三,又看向赵重山,眼中是濒临崩溃的哀求,“得想办法……得找药……或者,找个大夫……”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找大夫?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三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我去附近再看看!也许有猎户的临时窝棚,或者能找到点退热的草药!”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不能什么都不做。
“别去!”赵重山厉声喝止,牵动伤口,咳了几声,声音嘶哑,“黑灯瞎火,地形不熟,太危险!遇到野兽或者……更糟!”
他说的是实情。夜里进山,无异于自杀。而且,那个神秘的蒙面人是否还在附近窥视?谁也不知道。
陈三僵在原地,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他也知道赵重山说得对,可是……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僵持中,一直昏睡的丁顺,忽然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脓血的浊物,然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涣散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跳动的火光,和围在火边、神色惊惶憔悴的几人。
“赵……赵头……嫂子……陈三……”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气若游丝。
“顺子!你醒了?!”陈三又惊又喜,连忙扑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丁顺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还……死不了……”他虚弱地转动眼珠,看到了姜芷怀里那个小小的、不正常的红晕身影,和姜芷满脸的泪痕,“安平……怎么了?”
“安平发热了,烧得很厉害。”姜芷带着哭腔道,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顺子,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能弄到药?或者……有什么土办法?”
丁顺是本地人,对这一带或许比他们熟悉。
丁顺闻言,吃力地思索着,眉头因为高烧和伤痛而紧蹙。他断断续续地说:“这……这片山……往东……再走十几里……好像……有个很小的村子……叫……叫‘岩脚’……比苦水甸还偏……但……听说……村里有个……懂点草药的……老寡妇……不知道……还在不在……”
岩脚村?老寡妇?
姜芷眼中骤然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只要有地方,有人,就有一线生机!
“东边……十几里……”赵重山默念着,看向陈三。陈三立刻会意,起身走到岩洞外,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尚未熄灭的火光,仔细辨认方向。东边,正是他们前往黑石镇的大致方向,只是需要偏离主道,深入更偏僻的支脉。
“我去!”陈三毫不犹豫,“我脚程快,现在就去!天亮前应该能找到!”
“不行!”赵重山再次反对,语气却虚弱了许多,“你一个人,夜里进山,还要找地方……太冒险。而且,万一那村子……”万一那村子早已荒废,或者那老寡妇不在了,或者……根本就是个陷阱呢?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希望”。
“可安平等不起!”陈三急道,指着姜芷怀里那个呼吸急促的小小身影。
姜芷紧紧抱着安平,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心如刀绞。一边是危在旦夕的幼子,一边是可能让同伴踏入险境的未知前路。这个抉择,如同将她放在火上炙烤。
就在这时,一直昏昏沉沉的安平,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发紫,小小的身体痛苦地弓起。姜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拍着他的背,眼泪汹涌而出:“安平!安平!你别吓娘!你睁开眼看看娘!”
赵重山挣扎着想要爬过来,却因伤势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目眦欲裂。
就在这混乱和绝望几乎要将这个小团体彻底压垮的时刻——
“嗖!”
又是一道极其轻微的、几乎融于风中的破空之声。
这一次,没有弩箭。一个不大的、用油纸仔细包着的东西,从黑暗中飞出,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啪”地一声,轻轻落在火堆旁的空地上,距离姜芷的脚边不过三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惊住了!陈三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横刀护在姜芷和赵重山身前,警惕地望向东西飞来的方向——那是岩石凹陷的侧面,一片浓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油纸包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突兀。
姜芷的心怦怦直跳,她看看那个油纸包,又看看怀里咳嗽稍缓、却依旧高烧昏睡的安平,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她轻轻将安平放在褥子上,不顾陈三的阻拦,伸手,颤抖着,捡起了那个油纸包。
入手微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瓶和纸包。瓷瓶上贴着小小的、字迹工整的标签:“行军散”、“金疮药(上品)”、“清热安宫丸”。纸包里,则是一些已经切片或磨成粉末的草药,散发着清苦或辛凉的气味,其中一包上写着“小儿惊风退热散”。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单独包好的、颜色深褐的……冰糖?
姜芷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这些东西。行军散是治疗外伤感染、防止溃烂的军中良药;金疮药不必说;清热安宫丸是应对高热惊厥的急救药;小儿退热散更是对症!还有那块冰糖,可以化水给安平补充一点能量和水分……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绝境逢生!
“是……是他?”陈三也看清了东西,震惊地低语。
赵重山死死盯着那些药瓶,眼中神色复杂到了极点。感激?有。但更多的是更深重的警惕和寒意。这个蒙面人,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知道他们有人受伤,现在,连安平生病需要什么药,都一清二楚!他到底在一旁窥视了多久?他到底想干什么?先施恩,后图报?还是……有更可怕的图谋?
但此刻,无论对方有什么图谋,这些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嫂子,这药……”陈三看向姜芷,又看向赵重山,犹豫不决。来历不明的东西,能用吗?万一是毒药呢?
姜芷看着怀里呼吸急促、小脸通红的安平,又看看那些标签清晰、药味纯正的药品。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包“小儿惊风退热散”上。那药散的味道,她依稀记得,是几味常见的、药性相对平和的清热药材组合,即便不对症,也通常不会有大害。而安平此刻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多犹豫一秒了!
赌一把!为了安平,她必须赌一把!她相信,如果那人真要他们的命,在河神庙,在野猪袭击时,有太多机会,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方式。
“我用。”姜芷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她拿起那包小儿退热散,又看了看清热安宫丸的说明,果断地将安宫丸先收起——那是用于急症惊厥的,安平目前尚未到那一步。她将退热散倒出少许在碗里,用温水化开,那药水呈现出一种清亮的淡黄色,带着淡淡的甘苦味。
“安平,乖,喝点药,喝了就不难受了。”她柔声哄着,用小勺一点点将药水喂进安平嘴里。也许是那药水带着一丝清凉,也许是母亲的呼唤起了作用,昏沉中的安平竟然没有过多抗拒,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地吞咽了下去。
喂完药,姜芷又看向那瓶上好的金疮药和行军散。她咬了咬牙,对陈三道:“陈三哥,麻烦你,用这金疮药和行军散,给重山和顺子重新处理伤口。这药……看起来比我们之前用的好得多。”
陈三看向赵重山。赵重山紧闭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用。”
此刻,不是追究和怀疑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如果这是毒药,那他们认了。如果这不是……那他们就欠下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不知该如何偿还、又隐藏着何等代价的人情。
陈三不再犹豫,立刻动手。他先帮赵重山拆开已经被血和脓水浸透的旧布条。当伤口暴露在火光下时,饶是陈三见惯了血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刀伤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因为之前的草药不对症和一路颠簸,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肿溃烂迹象,散发着不好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地用烧开后又晾温的盐水清洗伤口,那金疮药是极细腻的淡黄色粉末,带着一股清凉的药材香气。他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赵重山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但随即,那火辣辣的灼痛感,竟真的被一股清凉镇痛的药力所缓解。陈三再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接着,他又处理了顺子腿上那更加可怕的溃烂伤口。行军散似乎对这种化脓性的伤口有奇效,敷上之后,顺子痛苦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陈三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他将剩下的药仔细收好,看向姜芷怀里的安平。
不知是那退热散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心理安慰,安平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发热,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痛苦,紧皱的小眉头也略微舒展,沉沉睡去。
姜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下一点点。她将那块冰糖掰下一小块,用温水化开,等安平稍醒时喂他。然后,她抱着安平,紧紧靠着火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儿子的小脸,生怕一错眼,那微弱的生机就会溜走。
赵重山靠在岩壁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陌生而有效的清凉镇痛感,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看着姜芷单薄的、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她怀中那小小的一团,又看看黑暗深处那蒙面人可能存在的方向,只觉得前路如同这浓重的夜色,迷茫而险恶。
那个神秘的影子,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给了他们药,救了安平,也救了他们所有人。可这份“恩情”,让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那人铺设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
夜,在煎熬和忐忑中,缓慢流逝。火堆添了一次又一次柴。安平的体温在后半夜似乎退下去一点,虽然依旧比正常高,但不再滚烫得吓人。赵重山和丁顺也因为用了好药,伤痛稍缓,昏昏沉沉地睡去。
只有姜芷和陈三,几乎一夜未眠。一个守着生病的幼子,一个守着虚弱的同伴,警惕着黑暗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危险,包括那个不知是友是敌的“恩人”。
当天边第一缕灰白撕开夜幕,山林间响起早起鸟雀稀疏的鸣叫时,姜芷摸了摸安平的额头,温度似乎又降了一些。小家伙在睡梦中咂了咂嘴,虽然依旧憔悴,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到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但看着安平好转的迹象,这一切都值了。
陈三也松了口气,低声道:“嫂子,你眯一会儿,我看着。”
姜芷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天亮了,我们……还去岩脚村吗?”
有了蒙面人给的药,似乎暂时不那么急切了。但那些药总有用完的时候,而且,他们需要一个更安全、能让大家安心养伤的地方。
赵重山不知何时也醒了,闻言,沉声道:“去。但不去找那老寡妇。直接穿过去,尽快赶到黑石镇。”他的目光扫过那个空了的油纸包,眼神锐利,“岩脚村太偏,若那人……有所图谋,在那里更容易被控制。黑石镇人多眼杂,反而安全些。我们有了这些药,能撑到那里。”
他不再信任任何“巧合”和“指引”。哪怕那蒙面人此刻表现出的是善意,他也要将主动权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姜芷和陈三想了想,都点了点头。赵重山的判断,总是最谨慎,也往往最正确的。
简单的早饭——依旧是硬邦邦的干粮和热水。姜芷给安平喂了点糖水和米糊,小家伙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能睁开眼睛看人了,虽然依旧没什么力气。
收拾停当,将所剩无几的行李和宝贵的药瓶仔细收好,陈三再次套上麻绳,拖起沉重的门板。赵重山和丁顺的状态,因为好药的作用,比昨天稍好一点,但长途跋涉依旧艰难。
一行人再次上路,朝着东方,朝着那个叫做“黑石镇”的、充满了未知但也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艰难前行。
晨光中,他们的身影被拉长,显得疲惫而倔强。谁也没有再提起昨夜那个神秘的油纸包,但那份沉重的“恩情”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不安与警惕,已如同烙印,深深打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前路,依旧是高山峻岭,路途艰险。但至少此刻,他们怀揣着希望,也背负着更复杂的谜团,继续前行。
(第24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