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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重山的手很稳,稳得像他握惯了的长刀。可此刻,那沾了温水的布巾触到姜芷的脚踝,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昏黄的油灯下,那双原本应该纤细莹润的脚,此刻却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擦伤、水泡磨破后的血痂,以及冻疮留下的青紫肿块。脚底厚茧边缘开裂,露出鲜红的嫩肉,脚踝处更是肿得老高,皮肤紧绷发亮。

他半跪在床榻边的脚凳上,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翻涌的、近乎噬人的风暴。他沉默地拧干布巾,温热的水浸润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姜芷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

“疼?”他立刻停住动作,声音嘶哑低沉,抬眼望向她。

姜芷靠在床头,身上裹着他宽大的旧棉袍,摇了摇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颊僵硬。从州府大牢外重逢,到被沈墨安排的马车一路沉默地送回青石镇的家中,她的心神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漂浮状态,直到此刻,被这温水和男人沉默的、带着痛楚的眼神包围,那紧绷到极致的弦才“铮”地一声,缓缓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迟来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从心口最深处,蔓延开来。

“不疼。”她轻声道,声音带着久未饮水的干涩。

赵重山没说话,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最严重的伤口,一点点擦拭掉上面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他的指腹粗粝,拂过她脚背冰凉的皮肤,带来奇异的、让人安心的触感。擦洗完毕,他从旁边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些气味清苦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干净的棉布,一圈一圈,仔细地包扎起来。他的动作生疏却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

屋内炭火不旺,寒意从门窗缝隙里丝丝渗入。但两人之间,却弥漫着一种沉重而温热的寂静,压过了周遭的冷清。

脚包扎好了。赵重山却没有起身,依旧半跪在那里,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宽阔的肩膀微微塌着,背脊的线条在单薄的里衣下绷得很紧。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了许多的侧脸轮廓,那道旧疤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深刻。

姜芷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胀得发疼。她想说点什么,问他牢里苦不苦,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告诉他安平很好,告诉他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声轻轻的呼唤:

“重山……”

赵重山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姜芷清晰地看到,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赤红的眼角倏然滑落,划过他瘦削的脸颊,没入下颌凌乱的胡茬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湿亮的水痕。

他哭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最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姜芷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呼吸一滞,瞬间红了眼眶。

她从没见过赵重山流泪。哪怕是在最穷困的时候,在受伤流血的时候,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的眼神永远是沉的,硬的,像冻了千年的寒铁,最多是燃着熊熊的怒火,却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被彻底击碎,流露出深藏的、近乎脆弱的痛楚和……铺天盖地的后怕。

赵重山似乎也对自己这猝不及防的失态感到愕然,他迅速别开脸,抬起手臂,用袖口粗暴地抹过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再转回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只是那双眼睛,红得吓人,里面的情绪汹涌得几乎要将人淹没。

他看着姜芷,目光像是烙铁,一寸寸扫过她清减的脸庞,她眼下的青黑,她干裂的嘴唇,最后定格在她被棉布包裹的双脚上。那目光里的痛楚,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们打你了?”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姜芷摇头:“没有。沈大人……还算公允。”

“那是谁,让你……”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脚上,那些伤口,那些冻疮,分明是长途跋涉、日夜兼程才会留下的痕迹。他不敢想,从青石镇到州府,再在州府四处奔走,她一个人,一双脚,究竟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

姜芷避开了他的目光,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走了些路。不碍事的,养养就好了。”

不碍事?

赵重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沉又痛。他想起在牢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夜,想起身上新旧交叠的刑伤,想起狱卒偶尔透露的、外面有个“疯女人”天天在衙门口喊冤,被驱逐,又再来……他以为那些只是绝望中的幻听,是自我安慰的臆想。可此刻,看到她这双脚,他才知道,那不是臆想。他的阿芷,真的像疯了一样,用最笨拙、最决绝的方式,在为他搏那一线渺茫的希望。

而他,身陷囹圄,束手无策,甚至可能等不到沉冤得雪,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留下她和安平……

巨大的后怕和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他差一点,就真的失去她了。或者说,是差点让她们母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芷……”他声音发颤,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指尖却在半空停住,微微蜷缩起来,仿佛怕自己手上的粗粝和牢狱的污浊沾染了她。“对不住……”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沉重无比的字。对不住,让你受怕了。对不住,让你受苦了。对不住,我没能护好你,还成了你的拖累。

姜芷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猛地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将那只布满厚茧、带着新伤旧痕、冰冷粗糙的大手,紧紧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完全覆盖住她半边脸,那冰冷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却执拗地贴得更紧。

“傻子……”她哭着,声音破碎,“说什么对不住……你是我夫君啊……”

一声“夫君”,让赵重山浑身剧震,那强撑的冷硬外壳终于彻底碎裂。他再也忍不住,俯身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一次,不再是牢门外那劫后余生、混杂着狂喜与茫然的拥抱,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无尽后怕,带着深入骨髓的心疼与愧疚,带着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再不分离的决绝。

他的拥抱那样用力,紧得姜芷骨骼都在发疼,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能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类似受伤野兽般的沉重喘息,能感受到他全身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温热的液体,一滴,又一滴,滚烫地落在她的颈窝,渗进她的衣领,烫得她心尖都在抽搐。

这个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这个面对刀山火海、构陷冤狱都未曾低过头的男人,此刻,却在她怀里,像个迷路后终于归家的孩子,无声地、汹涌地流着泪。

姜芷没有动,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手指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衣料。她仰起脸,任由自己的泪水与他的一同奔流,滚烫地交织在一起。她没有说“别哭”,也没有说“都过去了”,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艰难,在这相拥而泣的泪水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化作了更深沉的、血脉相连的牵绊。

不知过了多久,赵重山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复,那滚烫的泪水也终于止住。但他没有松开怀抱,只是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这是支撑他走过无边黑暗的唯一光亮。

“安平……”他闷闷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在吴妈那儿,睡了。”姜芷轻轻抚着他瘦削的背脊,低声道,“怕吓着他,没敢立刻带他过来。他很好,胖了些,会叫爹了。”

听到“会叫爹了”,赵重山的身体又是一颤,抱着她的手臂再次收紧,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歉疚。

“家里……也都好。”姜芷继续低声说着,像是要将他缺失的这几个月,一点点补回来,“食肆暂时关了,等开春再说。芸娘有身子了,张大哥高兴得什么似的……镇上的乡亲,暗地里帮忙的不少,王掌柜还偷偷接济过米粮……沈大人是个好官,没有他,这冤屈……”

“我知道。”赵重山终于抬起头,眼睛依旧红肿,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沉静,只是那潭水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烧着幽暗而坚定的火。“沈大人的恩情,我赵重山,记下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曹永昌……他背后,还有人。”

姜芷心头一凛,点了点头:“沈大人当堂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攀咬出来。但看那情形,恐怕……来头不小。沈大人私下说,此案虽了,但风波未平,让我们……早做打算。”

赵重山沉默了片刻,大手轻轻抚上她包扎着的脚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棉布的边缘,眼神晦暗不明。“这青石镇,怕是待不长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经此一事,他们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曹永昌虽倒,但他背后之人未显,绝不会善罢甘休。沈墨能护他们一时,护不了一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活靶子,更会牵连镇上那些曾帮助过他们的无辜乡亲。

“你去哪,我和安平就去哪。”姜芷没有丝毫犹豫,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而坚定。

赵重山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恋,那颗在牢狱中冷硬如铁、几乎死去的心,被一股汹涌的热流狠狠冲刷、包裹。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他哑声道,带着无尽的爱怜与痛惜。

姜芷摇了摇头,主动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干裂的嘴唇,一触即分,却带着抚慰一切的力量。“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以前是,以后也是。”

赵重山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狼狈却不再孤独的影子,胸腔里那股激荡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他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睡吧。”他说,“我在这儿。”

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安心。姜芷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皂角、药味和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了彻彻底底的安全和放松。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无边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

在她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低、却斩钉截铁的低语:

“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安平。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屋内一灯如豆,静静映照着相拥而眠的一双人。泪水已干,伤痕犹在,但紧紧相贴的胸膛里,两颗心正以同样的频率,坚定而有力地跳动着,共同抵御着窗外尚未散尽的寒气和未知的风雨。

沉冤得雪,泪满衣襟。但这泪水洗去的,不仅是冤屈,还有曾经横亘在彼此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与试探。从此,他们是真的血肉交融、生死相依的一体了。

(第22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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