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喧嚣渐渐沉淀,“青鸾印记”团队移师伦敦,筹备即将在皇家艺术学院举行的艺术博览会。《涅盘》的余威尚存,使得青鸾一行抵达希思罗机场时,竟也引来了少数嗅觉灵敏的时尚媒体蹲守。
相较于巴黎的浪漫与张扬,伦敦以其厚重的历史底蕴与内敛的贵族气质,展现出另一番风貌。灰蒙蒙的天空,古老的石砌建筑,以及行色匆匆却衣着得体的路人,都让青鸾感受到一种不同的压力。
下榻的酒店位于梅费尔区,同样古老而奢华。安顿下来后,青鸾在陆珩和白鸦的陪同下,提前前往皇家艺术学院熟悉场地。博览会规模宏大,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珍品汇聚于此,安保级别极高。但青鸾的感知依旧捕捉到了一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几道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与探究意味的能量波动,始终徘徊在《涅盘》的预定展位附近。
“看来,我们这位‘朋友’的消息很灵通。”白鸦低声说道,眼神锐利地扫过不远处几个看似普通的游客。
陆珩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按计划行事,加强监控,不要打草惊蛇。”
真正的波澜,发生在博览会开幕前夜的赞助人预展酒会上。
这是一个极其私密的场合,与会者非富即贵,皆是艺术界的顶级收藏家、赞助商与古老家族的成员。青鸾作为本次博览会的重点推介艺术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她选择了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却极衬她的气质与东方韵味。颈间依旧佩戴着那枚《星穹》胸针,流转的微光在酒会水晶灯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神秘。陆珩则以她私人艺术顾问的身份陪同在侧,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将他沉稳冷峻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他并不多言,但存在感极强,无形中为她挡开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与试探。
酒会气氛优雅而克制,人们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就在青鸾与一位资深艺术评论家讨论东方美学时,一位气质卓绝的中年男士端着香槟杯,缓步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灰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萨维尔街定制的深蓝色西装,举止间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英伦贵族风范。他的面容称得上英俊,眼角虽有细纹,却更添成熟魅力,尤其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
“晚上好,林小姐。您的作品《涅盘》,令人叹为观止。”他开口,是纯正的牛津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赞美,“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艾略特,蒙巴顿-艾略特。”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极古典的礼节。
蒙巴顿-艾略特这个姓氏,在英国意味着古老的血统、庞大的遗产以及与皇室的密切联系。眼前的这位,正是当代的艾略特勋爵,一位在艺术收藏界享有盛名,同时也以其深居简出和挑剔眼光着称的大人物。
“晚上好,艾略特勋爵。感谢您的赏识。”青鸾礼貌回应,心中却瞬间警铃大作。在出发前,第七区提供的资料中,这位勋爵赫然在“需重点关注人物”列表的前列,其与数个神秘的国际艺术基金往来密切,背景成谜。
“并非仅仅是赏识。”艾略特勋爵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青鸾的《星穹》胸针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种近乎专业的审视,“我对能量异常敏感。林小姐的作品,无论是《涅盘》还是您佩戴的这枚胸针,都蕴含着一种独特而和谐的能量场,这在现代艺术中是极其罕见的。这不仅仅是技艺,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智慧与现代科学的完美结合?”
他的话语直接切中了“灵绣”的核心!青鸾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勋爵阁下过誉了。我只是尝试将一些个人对材料和自然的感悟,融入创作之中。”
“过于谦虚了,林小姐。”艾略特勋爵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深邃,“这种能量场,稳定、温和且充满生机,绝非简单的感悟所能达到。它让我想起家族收藏中,几件来自东方的、历史悠久的法器……它们也拥有类似的特质。”
他的话语如同迷雾,看似随意,却步步紧逼,试图探寻“灵绣”力量的源头。青鸾能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精妙伪装过的精神力,正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试图绕过她的自然防御,感知她周身更细微的能量波动。
她不动声色,精神力内敛如深潭,将一切窥探隔绝在外,同时巧妙地引导着《星穹》胸针的能量场,使其显得更加柔和自然,仿佛只是材质特殊带来的视觉效果。
“古老的智慧总是令人神往。”青鸾四两拨千斤,将话题引开,“听说艾略特家族的收藏中,有不少来自敦煌的珍品?那一直是我向往的艺术圣地。”
艾略特勋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青鸾会对他的收藏如此了解,并且反应如此迅捷。他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接过了新话题:“是的,那是一片承载着千年文明的土地。看来林小姐对敦煌文化也颇有研究……”
两人的交谈在外人看来,堪称融洽愉快。一位是声名鹊起的东方艺术家,一位是底蕴深厚的英伦贵族,围绕着艺术与文化侃侃而谈。但只有身处其中的青鸾知道,这平静的对话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陆珩一直站在不远处,看似在欣赏墙上一幅油画,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青鸾与艾略特勋爵的对话上。他的眼神冰冷,如同最精准的仪器,分析着艾略特勋爵的每一个微表情和身体语言。
当艾略特勋爵最终礼貌告辞,融入其他宾客中后,陆珩才缓步走到青鸾身边。
“他很危险。”陆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绝对的肯定,“他的精神力很强,而且伪装得极好。他对能量的认知,远超普通收藏家。”
青鸾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指尖有些发凉:“他一直在试探,试图摸清‘灵绣’的底细。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夜皇’在伦敦的‘眼睛’,甚至是更高层级的人物。”
伦敦的迷雾,因为这位艾略特勋爵的出现,变得更加浓重而扑朔迷离。
青鸾望着勋爵消失的方向,心中明白,这场在艺术殿堂下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这位看似优雅的勋爵,很可能就是她在此地,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