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并不是以轰鸣的方式到来的。
它来得很安静。
安静到，连她自己一开始都以为那只是错觉。
他们离开命界边缘，进入一片尚未被明确标注的过渡域。这里既不属于任何宗门势力，也不在世界主干命轨之上，像是被规则暂时忽略的一块空白。
“这里适合停一下。”
顾长生说。
她点头。
不是因为安全，
而是因为——这里的命息，没有明显倾向。
刚站稳没多久，她忽然皱了下眉。
“你感觉到了吗？”
顾长生已经抬头。
“嗯。”
不远处，有一道命线在偏移。
不是断裂。
不是被扭曲。
而是——主动偏离原本的轨道。
那种感觉很微弱，却极不寻常。
“不是我们。”
她很快判断出来。
“但和我们有关。”
顾长生补了一句。
他们对视一眼，朝命线偏移的方向走去。
很快，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衣衫普通，身上带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宗门气息，却明显不是核心弟子。气息浮动、命线不稳，显然正处在一个本该被命轨“修正”的阶段。
此刻，他却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行。
不是迷路。
是犹豫。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在做选择。”
顾长生点头。
更准确地说——
他正在做一个原本不被允许的选择。
那少年抬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
“你们……”
他迟疑地开口，“是路过的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见了那少年的命线。
很清晰的一条单轨命线，本该在半个时辰后，因一次冲动行为而折断前途，最终被迫走上一条平庸而无力的路。
这是世界已经写好的部分。
但现在，那条线正在晃。
“你为什么停下？”
她忽然问。
少年一愣，下意识回答：
“我……我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慌乱，只有困惑。
“我原本应该往前走的。”
他指了指前方，“那里是接引点，我只要按时到，就能进下一阶段。”
“可我刚刚……
忽然不想走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
命线再一次偏移。
不是被她触碰。
不是被顾长生干涉。
是那少年自己。
顾长生看着他，目光极深。
“你知道你停下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摇头。
“只觉得……
如果现在再往前走，
好像会失去点什么。”
她心口微微一震。
那不是错觉。
那是——
被并行命体影响后的第一次自主觉醒。
世界还没反应过来。
记录者还没来。
规则还没来得及修正。
可变化，已经发生了。
“你见过什么？”
她轻声问。
少年想了想，摇头。
“没有。”
“但我刚刚，
忽然觉得……
如果一切都只能按安排走，
那我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一句话，轻得像自语。
却在她和顾长生的感知里，重得惊人。
顾长生没有回答他。
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条正在发生变化的命线。
终于，他开口：
“你可以继续走。”
少年一愣。
“也可以不走。”
“这一次，
你自己选。”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命线稳定了。
不是回到原轨。
而是——
形成了分叉。
她深吸一口气。
她第一次亲眼看到——
世界命轨被“允许出现选择”。
少年站在原地，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说不清的表情。
不是兴奋。
不是恐惧。
而是……
真实。
“我……
我能问你们是谁吗？”
她和顾长生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
而是没必要。
顾长生只是说了一句：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
“以后，如果世界让你忘——
你也要记得。”
少年郑重点头。
然后，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走向接引点。
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条新生的命线，在他脚下慢慢延伸。
没有光。
没有祝福。
但稳。
他走远之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是第一个。”
顾长生点头。
“不是我们选的。”
“但因我们而出现。”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低声说：
“世界不会喜欢这个结果。”
顾长生的语气很平静：
“所以它才会开始真正行动。”
远处，命界深处。
某条从未被启用过的规则，轻轻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