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掠过山门，林宵站在断崖边缘，脚下碎石滚落深渊。
那道黑影已近在百丈之内，每一步踏下，地面就裂开一道口子。断裂古剑拖在身后，划出刺耳的声响。黑焰缠绕它的全身，火焰中隐约有哀嚎声传出。
林宵握紧赤心令，掌心渗出血痕。他刚经历连番恶战，体内经脉多处灼伤，阳火真气几乎耗尽。可他知道，这一战不能退。
对方气息锁定他，神识如针扎进脑海。林宵咬牙撑住，没有后退半步。
“玄微宗的蝼蚁。”黑影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你护不住这座山。”
林宵冷笑：“你说谁是蝼蚁？”
话音未落，他猛然蹬地跃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扑对手。主动出击，不给对方蓄力的机会。
空中交手，快得看不清动作。林宵双拳燃起最后一点阳火，硬接古剑劈砍。撞击瞬间，右臂剧震，骨头像是要裂开。他借力翻身后撤，在空中稳住身形。
对方一剑斩空，转身再攻，黑焰暴涨，形成数十道刀影笼罩而来。
林宵双手结印，赤心印记在胸口亮起。红光炸开，一道虚影浮现——那是一个身穿帝袍的身影，只存在了一瞬便消散。
但就在那一刹那，林宵明白了什么。
不是为了力量，不是为了复仇。他站在这里，是因为身后有九百弟子在守阵，有赵梦涵还在支撑寒星晶，有这座山，不容失守。
他不再犹豫，运转体内残存真气，将九个破洞储物袋中的最后三枚灵晶捏碎。能量涌入经脉，带来短暂的爆发。
黑影怒吼，周身邪核骤然膨胀。滔天火浪席卷而出，整个主峰都被黑焰吞没。
赵梦涵冲上前想帮忙，却被冲击波掀飞，撞在岩壁上。寒星晶碎裂数颗，冰雾变得微弱。她挣扎着抬头，看着火海中央那个身影。
林宵没有退。
他迎着火浪冲了进去。
高温炙烤皮肤，衣物瞬间焦黑。他用双臂护住头脸，一步步逼近。记忆里闪过赵梦涵说过的话：“够你打赢为止。”
他笑了下，继续前进。
终于接近对方胸口时，林宵腾空而起，双拳并拢，将所有积蓄的赤心真气压缩成一点，狠狠轰入敌人膻中穴。
轰！
红光自内爆发，黑影的身体开始崩解。它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低沉嘶吼：“不可能……你只是个弃徒……”
“我是林宵。”他咬牙，“我说过，谁都不能踏过这座山。”
最后一击落下，整具躯体寸寸碎裂，黑焰熄灭。那柄断裂古剑坠地，化作尘灰随风飘散。
临死前，黑影嘴唇微动：“虚无……终将归来……”
声音未尽，身形彻底消散。
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林宵从空中跌落，单膝跪地，喘着粗气。赤心令光芒渐弱，几乎熄灭。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抬头望向高台。
赵梦涵正慢慢站起来，朝他点头。
他咧嘴一笑，强撑起身，举起右手。赤心印记最后一次闪耀，红光照遍全山。
所有残存尸傀失去动力，轰然倒地。远方血云溃散，阳光穿透乌云，洒在焦土之上。
弟子们愣了几息，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有人喊他的名字，有人跪地痛哭，更多人握紧武器，仰天长啸。
林宵没有回应。
他一步一步走向高台，脚步沉重却坚定。赵梦涵站在原地等他，银发被风吹乱，素白长裙染满尘灰。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脚下战场。
到处都是残骸和烧焦的痕迹。阵法符纹大多破损，几处哨塔倒塌，不少弟子躺在担架上被抬走。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与焦臭。
没人说话。
这场胜利来得太重。
林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纹里还嵌着碎石和血污。他想起三岁那年被人扔在山门口，饿得啃泥巴。那时谁会想到，有一天他能站在这里，挡住一场灭宗之劫？
“镯子还能用？”他问。
赵梦涵抬起左手，玄冰镯裂痕更深，几乎要断开。但她轻轻摇头：“还能撑一会儿。”
“那就好。”他说，“我还指望你以后继续救我呢。”
她侧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远处，执事们开始清点伤亡，组织修复阵眼。幸存的弟子自发集结，清理战场。一面残破的赤心旗插在废墟上，仍在飘动。
林宵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这一战耗尽了他的力气，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接下来怎么办？”赵梦涵轻声问。
“先把人安顿好。”他说，“然后查清楚这帮人从哪来，背后是谁在推。”
“你怀疑还有人在暗处？”
“那家伙临死说的话，不是吓唬人的。”林宵眯起眼，“而且他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赵梦涵皱眉：“谁？”
林宵没回答。他在想南荒途中渡厄和尚给他的那卷残经，还有佛劫印记第一次觉醒时看到的画面——一座浮在虚空中的阁楼，楼顶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守住这座山，守住这些人。
他转身走向调度室方向，步伐虽慢却不曾停。赵梦涵跟在他身边，两人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
主峰残垣间，一名年轻弟子抱着破损的阵盘发呆。他看见林宵走过，忽然站起身，大声喊：“林师兄！”
林宵停下。
“我们……真的赢了吗？”
山风拂过，吹动林宵袖口那个歪扭的“不服”二字。
他回头看了那弟子一眼，笑了笑：“你说呢？”
说完继续往前走。
赵梦涵也跟着迈步，左手轻轻碰了碰腕上的玄冰镯。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调度室时，林宵忽然停下。
他感觉到一丝异样。
地面轻微震动，不是来自裂渊方向，而是……山腹深处。
他和赵梦涵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不对。
下一刻，一块地板突然拱起，裂缝中透出暗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