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那名弟子冲进来时脚步不稳,脸色发白。他喘着气,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手抬到一半就软了下去。
林宵上前一步,扶住他肩膀。
“说。”
“执事……三位执事已经在调度室等您。”
林宵点头,转身看向赵梦涵。她站在原地没动,但指尖的冰雾已经凝成细丝,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他知道,她在确认这个消息有没有被人截听。
“走吧。”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通道。石门在身后合拢,魂灯亮起,映出墙上那幅山河图。金线还在跳,南荒方向的波动比刚才更急了。
执法执事站在左侧,外务执事靠墙而立,阵法执事正低头查看手中玉盘。三人听见脚步声,同时抬头。
“情况有多糟?”执法执事开口,声音低沉。
林宵走到桌前,将《大寂灭经》拓印放在中央。暗金文字浮现,与地脉金线共鸣,整张山河图开始震动。一条条光路从南荒裂渊延伸出来,穿过山脉、河流,最后在东域某点突然断开。
“这不是进攻路线。”林宵指着断裂处,“是假象。他们想让我们以为主攻在东域。”
“可那边确实有异动。”外务执事皱眉,“我刚收到回报,三日前一支商队失踪,沿途留下焦土和黑灰。”
“那是饵。”林宵冷笑,“用来钓我们的人过去。只要调动主力,南荒就会立刻压上来。”
阵法执事抬起头:“你怎么确定?”
林宵没说话,转头看向赵梦涵。
她伸手取出寒星晶,指尖一抹,影像浮现——漆黑山谷中,无数手臂从地下伸出,抓挠着空气,却没有身体,也没有气息。那些手臂表面覆盖着血色符文,每动一下,地底就传来一声闷响。
“归墟引。”阵法执事脸色变了,“他们在用死人铺路。”
“不止是铺路。”林宵接话,“他们在试阵。等真正的大军踏进来时,这条路已经能吞灵、断神、破元婴。”
室内安静下来。
执法执事缓缓开口:“你说要开战,可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林宵盯着三人,“我只需要知道他们会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主峰四周:“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迎战,是设局。外围布预警阵,中层放幻影傀儡,内核不动。真正的杀招藏在地底,等他们自己踩进去。”
“代价呢?”外务执事问,“全面戒备会耗尽灵石储备,三年积累可能一夜清空。”
“那就清空。”林宵说得干脆,“总比全宗覆灭强。”
赵梦涵补充:“我已经把寒心真气注入七处阵枢,能撑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运转。如果敌方突破第一道防线,我会立刻启动冰封禁制,封锁主峰通道。”
阵法执事点头:“我可以调整符纹流向,让护山大阵看起来更强,实则留出破绽。他们若强攻,反而会被反噬。”
“好。”林宵看向执法执事,“你负责清点战力,所有能战之人全部编组,按区域分配任务。受伤未愈、境界不稳的,安排到后山避难所。”
“万一有人不肯走?”
“那就绑也要绑下去。”林宵语气不变,“我不想看到谁因为逞强死在这里。”
执法执事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还有一件事。”外务执事忽然说,“影踪阁那边,要不要放点消息出去?让他们觉得我们慌了?”
“不用放。”林宵笑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弟子今晚会‘逃’出去,带着一份残缺玉简,上面写着我在闭关时受了重伤,元婴不稳,随时可能崩塌。”
“他们会信?”
“一定会。”林宵眼神冷了几分,“人最喜欢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他们巴不得我倒下,越快越好。”
赵梦涵看着他:“可那个弟子……”
“是他自愿的。”林宵说,“他知道风险,也明白意义。只要他活着回来,名字会记进赤心令。”
三人不再多言。
林宵环视一圈:“现在,各司其职。子时之前,我要看到所有部署完成。有任何异常,直接传讯给我。”
命令下达,三人领命离去。
赵梦涵没有马上走。她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抚过玄冰镯。那道裂痕还在,但已被寒气压住,不再扩散。
“你在担心什么?”林宵问。
“不是担心。”她说,“是感应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刚才那名通报的弟子,进来时呼吸太乱,不像只是跑得太急。”
林宵眉头一动:“你是说……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不确定。”赵梦涵摇头,“但我建议查一查他接触过谁。”
林宵当即打出一道灵印,传令下去隔离该弟子,并追查他回程路线上的所有人。
“你总是比我多想一步。”他说。
“因为你总是往前冲。”她看了他一眼,“我得替你看着后背。”
林宵笑了笑,没说话。
他走出调度室,沿着山道向上巡查。一路走过哨塔、阵眼、补给点,每一处都有人在忙碌。有人在刻符纹,有人在搬运灵石,还有人在调试傀儡机关。
他在一处阵眼停下,发现符纹偏了半寸。这种偏差平时不会出问题,但在大战时可能引发连锁崩溃。
他蹲下身,亲自调整。
旁边弟子连忙要帮忙,被他摆手拦下。
“你们去检查下一个点。”他说,“这里交给我。”
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林宵修完符纹,站起身,继续往上走。
主峰了望台建在最高处,视野开阔。他上去时,风正大。玄色劲装被吹得猎猎作响,袖口那两个歪扭的“不服”字迹清晰可见。
他站在边缘,望着南荒方向。
天边云层厚重,隐约泛红。裂渊的位置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里的动静——像有东西在底下爬,一点点撕开封印。
赵梦涵跟了上来,站在他侧后方三步远的地方。
“人都到位了。”她说。
林宵点头。
不多时,三位执事陆续传来消息。
执法执事:战力编组完成,九百弟子各就各位,伤员已转移至后山。
外务执事:假情报已随叛逃弟子送出,预计明日清晨抵达敌方据点。
阵法执事:护山大阵完成伪装调整,外围预警系统激活,佛印位置未暴露。
林宵听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目光如刀。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赤红色令牌。令牌无字,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今日谁守此山,”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明日我记其名于宗碑。”
全场寂静。
片刻后,一声应和从哨塔响起。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
“守此山!”
“守此山!”
呼喊声在群山间回荡。
林宵收起令牌,转身走向了望台边缘。
赵梦涵走到他身边,指尖冰雾缭绕,随时准备出手。
南荒方向的红云仍未散去。
风卷着尘沙扑面而来。
林宵盯着那片天空,一动不动。
赵梦涵忽然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来的不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