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猛地睁开眼,胸口那股躁动的力量还未完全平息。他低头看了眼赵梦涵,她仍靠在石壁边,呼吸微弱但平稳。寒星阵的光还在闪,晶玉裂缝被压制住,黑气没有再涌出。
他抬起手,掌心那道伤痕隐隐发烫。刚才的感应不是错觉——玄微宗出事了。
护山大阵的波动断断续续,像是被人强行干扰。这不对劲。宗门有太上长老坐镇,又有阵法守护,绝不会轻易紊乱。除非……有人在内部动手脚。
林宵咬牙撑起身子,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玉简。这是临行前宗门给的传讯符,平时没人用,只有紧急时才会激活。他注入一丝真气,玉简表面忽明忽暗,浮现出几行字:“周玄执掌议事殿……封锁禁令下达……外出弟子皆视为叛宗……请速归。”
字迹残缺,显然是中途被截断的。
林宵盯着那几个字,拳头一点点攥紧。周玄?那个一直压他一头的大弟子?现在竟敢趁他不在,夺权?
他闭上眼,神识探入体内。赤心印记温热,佛劫沉寂,传承之力刚稳下来,还不能乱动。可宗门的事不能再拖。
他想起赵梦涵昏迷前说的话:“你不是祸根,是来结束劫难的。”
可要是连玄微宗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结束劫难?
玉简又亮了一下,这次是一段画面。一个杂役弟子躲在回廊柱后,偷偷录下了高台上的场景:周玄站在宗门主殿前,手持令符,身后站着十几名执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威压:“林宵勾结妖域,引发佛劫,已自外门除名。即日起封山禁足,所有未归弟子,按叛宗论处。”
画面里,有些弟子低头不语,有些面露怒色,还有人当场拔剑质问。一名老执事怒吼:“宗主未退位,你有何资格下令?”话音未落,就被两名亲信架走。
林宵眼神冷了下来。
好一手清君侧。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借机上位。他知道林宵不在,赵梦涵失踪,正是权力真空的时候。这一招,快、准、狠。
但他忘了,林宵从来不怕乱。
林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冲回去,等于孤身闯阵。周玄既然敢动手,必然布好局等他撞进来。他得想清楚,怎么破。
他回头看向赵梦涵。她还没醒,脸色依旧苍白。寒星阵维持着封印,一旦撤走,晶玉里的黑气会立刻爆发。他不能把她带回去,更不能留她在这等死。
他从怀里取出另一块空白玉简,指尖凝聚一缕神识,缓缓刻下几句话:“待你醒来,循此路前行,我在山门等你。”然后将玉简轻轻放在她手边。
他又解下腰间的红绸带,那是她小时候送的。褪了色,边角都磨破了,可一直没丢。他轻轻盖在她手背上,低声说:“你说过要并肩走到最后,我不许你掉队。”
说完,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长时间盘坐让四肢僵硬,体内灵力也未完全恢复。但他已经等不了了。
他望向玄微宗的方向。夜空下,远处山脉轮廓模糊,宗门所在的位置,灵气流动明显紊乱。护山大阵本该如常运转,现在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阵强一阵弱。
一定是周玄动了阵眼。
林宵冷笑一声。这家伙以为掌控了大殿就能号令全宗?玄微宗不是靠一张令符就能压服的地方。三成弟子支持他,七成还在观望。只要他回来,局面就能翻过来。
问题是,怎么回去?
直接飞回去最快,但容易被发现。周玄肯定在空中设了哨岗。走陆路太慢,等他赶到,说不定整个宗门都被洗牌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储物袋,九个破洞都在。忽然想到什么,他翻出一枚旧符纸——这是当年当杂役时,偷偷从藏经阁顺出来的传送残符。只能用一次,距离有限,但刚好够从归墟海眼边缘跳到宗门外十里。
风险很大。符纸年久失修,万一中途断裂,会被甩进虚空裂缝。可眼下没别的选择。
他把符纸贴在手腕内侧,又检查了一遍赵梦涵的状态。寒星阵还能撑几个时辰,晶玉暂时稳定。只要她醒来后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等我回来。”他说完,转身走向祭坛边缘。
就在他准备激发符纸时,胸口突然一震。
传承之力再次躁动,不是预警,而是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宗门深处等着他。
林宵眯起眼。看来不只是周玄在搞鬼,还有别的东西被惊动了。但他不在乎。越是乱,越有机会。
他捏碎符纸。
白光一闪,人影消失在原地。
祭坛上,赵梦涵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红绸带滑落一角,露出底下尚未苏醒的脸。寒星阵的光芒忽闪两下,重新稳定。
晶玉裂缝中,一丝极细的黑气缓缓渗出,又被阵法逼了回去。
林宵落在一片荒林里,离宗门还有十里。他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浊气。传送成功,但右臂传来一阵麻木,像是经脉被撕裂过。他甩了甩手,勉强能动。
抬头看去,玄微宗山门笼罩在一层淡青色光幕中,正是护山大阵开启的迹象。但光幕边缘有几处扭曲,像是被人强行改了流向。
果然动了手脚。
他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绕到侧峰的一处悬崖。这里曾是外门试炼的出口,守卫松懈。他攀着岩壁往上,动作轻缓,避开巡逻弟子的视线。
爬到半山腰时,他听见上面有人说话。
“周师兄说了,今晚必须守住各入口,尤其是南崖和东殿。林宵要是敢回来,就地格杀。”
“可他是外门出身,不少人念旧情,真动手会不会出乱子?”
“怕什么?他已经不是宗门的人了。再说,周师兄手里有太上长老的闭关令,谁敢违抗就是对抗宗规。”
林宵趴在岩石后,听得清楚。他咧了下嘴,没出声。
原来连闭关令都拿出来了。周玄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彻底踢出去。
他继续往上爬,终于翻过山脊。前方就是外门广场,再过去是议事大殿。此刻广场上灯火通明,数十名弟子列队巡逻,气氛紧张。
林宵伏低身体,贴着屋檐潜行。他记得有一条暗道,通往大殿地底。当年为了躲追杀,挖了半年才通。后来没人知道,连图纸都烧了。
他找到那处通风口,撬开铁栅,钻了进去。
地道狭窄,满是灰尘。他猫着腰往前走,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道石门。他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机关换了。
他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抬手,在门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咔哒一声,石门开了。
这是他当年设的暗号,没想到还没被改掉。
穿过石门,眼前是一间密室。墙上挂着几件旧衣,都是他当杂役时穿过的。角落里还有个破碗,是他每天领粥用的。
林宵看了眼,没停留,推开另一扇门,进入大殿地底通道。
上方就是议事厅。他能听见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周师兄,真要等到天亮吗?林宵未必会回来。”
“他会回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动他的东西。”
林宵靠着墙,嘴角扬起。
没错,你猜对了。
他慢慢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漆黑,是早年从尸堆里捡的。没有名字,也不锋利,但陪他砍过无数敌人。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木板。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