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破魂弩同时上弦,箭尖泛着幽蓝符文光,像三百只冷眼盯着峡谷中央的死神之瞳。林宵的手指离密信只差一寸,风里全是火油与硫磺的焦味。
他没动。
谢红绡的箭尖压着将领咽喉,弓弦绷得发响,可她知道,只要对方一死,天策军就会立刻放箭,将整片峡谷化为火葬场。
“他们不敢射。”她的声音稳得像铁。
林宵却笑了,笑声低哑,带着血气:“他们敢。”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将玉简拍向地面,龙象劲顺着掌心轰然炸出。砂石翻飞,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正是三才阵的第一道引脉。
“三才阵,取天地人三才定位。”林宵左手缠着断链,指尖灌劲,在地上疾划,“天位取震,地位纳坎,人位主巽……”
谢红绡眼神一凛,突然甩出三枚铜钱,钉入三处阵眼。铜钱边缘泛起微弱青光,映出地底灵气流动的轨迹。
“戌时三刻,地气最浊!”她低喝。
林宵瞳孔一缩,指尖劲气骤转,原定乾位的阵纹瞬间改向兑位。砂石地面泛起幽蓝光泽,那是地脉灵气最暴烈的征兆——若再晚半息,阵法未启先崩。
“他们的尸兵在帮我们校准阵位。”林宵盯着三十七具银甲尸兵踏过阵法边缘,脚印与阵纹隐隐重合,“丙三队主官的步距、落脚点……全是现成的标记!”
谢红绡一脚踹翻火油罐,硫磺烟雾腾起,遮住破魂弩手视线。
“现在!”
林宵暴喝,双手十指齐弹,二十七片断链残片飞射而出,嵌入阵纹节点。龙象劲顺链而下,二十七道幽光在烟雾中亮起,与尸兵脚印严丝合缝,三才震荡阵——成!
***
天策军阵中,将领令旗高举,三百破魂弩同时扣动扳机。
箭矢未发,地面先震。
“轰——”
一道无形波纹从阵心炸开,顺着地脉狂涌。砂石地面如水波般起伏,破魂弩手立足不稳,纷纷被震退数步,弩机脱手。
“怎么回事?!”将领怒吼。
林宵却已扑向密信,指尖即将触到纸角——
将领怀中那枚锁魂钉突然发烫,红光一闪,竟与地脉灵气产生对冲。阵法边缘的砂石咔咔龟裂,三十七具尸兵动作齐齐一滞,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了命门。
“不好!”谢红绡低骂。
林宵眼神一冷,猛地将玉简拍向锁魂钉所在位置。血渍浸染的符文与钉上红光碰撞,发出刺耳嗡鸣。
“丙三队主官的锁魂钉……不是控尸,是控人!”他咬牙,“他的伤疤在右手虎口,三年前刑部灭门案的凶手,就是用带锯齿的短斧反复割裂手掌——这钉子,是当年刑部叛徒的信物!”
话音未落,锁魂钉剧烈震颤,与地脉灵气冲突加剧。阵法边缘的裂纹迅速扩大,三十七具尸兵双眼泛起血丝,右腿同时抬起三寸,僵在原地。
谢红绡弓弦一松,箭矢破空。
不是射人,而是钉入阵眼青石。
“轰——!”
整片峡谷如同被巨锤砸中,砂石翻涌如浪,天策军阵型彻底崩乱。破魂弩手被震得东倒西歪,弩机散落一地。
林宵嘴角溢血,却笑得更狠:“阵成了。”
***
“看他们的脚!”谢红绡突然指向尸兵群。
被阵法震荡影响的尸兵右腿全部微抬三寸,甲胄下的油布包在摩擦中擦出点点火星。
林宵眼神一亮,甩出火折子,精准落在第三排尸兵脚边。
“嗤——”
火星落地,火油瞬间引燃,火舌顺着油布包蔓延。一具尸兵甲胄炸开,火球冲天而起。
“轰!”
第二具、第三具接连爆炸,银甲碎片裹着烈焰飞溅,天策军前排顿时陷入火海。
“列锥形阵!挡火!”将领怒吼。
破魂弩手迅速重组阵型,以盾牌为墙,试图压制火势蔓延。
林宵冷笑,猛地扯断腰间九个破洞的储物袋。九片锁链残片飞出,精准钉入不同方位的岩壁,每一片都映着火光,如同九面镜子。
火光在残片间折射,瞬间洒向各个角落。
“轰!轰!轰!”
三十七具尸兵接连爆燃,火浪如环形扩散,锥形阵被火海彻底吞没。惨叫声响彻峡谷,天策军阵脚大乱。
***
将领脸色惨白,右手摸向怀中自爆符箓。
林宵早有预判,断链暴起,如毒蛇缠上对方手腕。龙象劲灌入,将领手指关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符箓脱手。
“谢大人,左肩甲缝!”林宵暴喝。
谢红绡箭矢破空,精准钉入将领左肩甲与身体之间的缝隙。箭尾系着一条褪色红绸带——正是林宵随身携带的那条。
将领因剧痛松手,虎符与密信同时滑落。
林宵断链一卷,将两物卷入掌心。他看也不看密信,反手一震,龙象劲爆发,密信瞬间化为齑粉。
唯有虎符留下。
他举起虎符,刻着“玄微”二字的那一面朝向天策军。
三百甲胄齐刷刷跪地,甲片碰撞声如潮水退去。
谢红绡弓弦仍绷紧,箭尖却微微下垂。她看着林宵将虎符按进自己心口,指尖渗出血珠,顺着符面“玄微”二字缓缓流下。
“原来……”林宵突然咳嗽,血丝从嘴角溢出,“玄微宗的叛徒令,要用心头血激活。”
他抬手,将染血的虎符递给谢红绡。
她伸手去接。
林宵却在最后一刻收手,虎符悬在半空,血滴落在符面,晕开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