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高中的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放学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校园渐渐沉入一种带着书卷气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暗流无声涌动。
高三(7)班教室。
值日的学生正在打扫卫生,桌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胡一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赵明轩。
他背着那个价值不菲的单肩包,穿着整洁的校服,身姿挺拔。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俊朗的侧脸,却无法融化他眼中那层冰冷的疏离。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落在胡一被长袖和手套包裹的左臂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
“胡一。”赵明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教室里的嘈杂,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冷硬,“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那‘左手’是什么东西。”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冰锥般刺入胡一的耳膜:“控制好它。安分守己,别惹麻烦。如果再有一次像旧盥洗室那样的‘大规模意外’,波及到无辜的同学…”
赵明轩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一股无形的、带着沉重压迫感的暖流(玄门灵力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虽然一闪即逝,却让胡一感到呼吸一窒,左臂的鬼手在衣物下本能地绷紧,骨刺传来尖锐的刺痛。
“…我会亲手处理掉你这个‘隐患’。”赵明轩的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清理门户,维护秩序,是隐宗的职责。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胡一眼中瞬间涌起的冰冷怒意和戒备,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迈着从容而冷漠的步伐离开了教室,留下胡一站在原地,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发白。
城市深处,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七分局。
秦岚的办公室依旧简洁冰冷。宽大的曲面屏幕上,不再是单一的报告,而是分成了数个窗口:
窗口1:加密通讯记录。
标题:【隐宗观察员 - “青阳-Y01”状态更新】
内容摘要:“目标‘鬼手’于校内西区旧盥洗室引发b级异常能量爆发(镜魇事件),确认具备吞噬厉鬼级灵体核心能力。吞噬后目标生理指标异常(骨刺增生、体温异常升高),精神波动剧烈(心神侵蚀风险等级:橙色)。其存在显着提升局部区域灵异活跃度(灯塔效应持续)。评估:潜力A级,威胁度b+(当前)\/A(失控态),失控风险高。建议:维持二级监控,准备c\/E级预案。”
发送者:赵明轩(隐宗)。接收时间:[系统戳记]。
窗口2:能量图谱分析。
复杂的波形图上,代表镜魇本源的暗红峰值与代表胡一“逆炼纯阳”的金色峰值剧烈对撞湮灭的轨迹被高亮标出。旁边标注着刺目的分析结论:“能量对冲模式异常,非正统道法路径。纯阳灵力转化迟滞,淤积严重,存在内爆风险及持续外泄扰动。”
窗口3:档案 Gh-001 “鬼手”更新界面。
威胁评估栏下,“失控风险等级”被加粗标红为【高(h)】。
处理意见栏更新:“监控等级维持二级(密切观察)。精神力扫描仪对青阳高中及周边区域扫描频率提升至每日一次。重点监测目标生理数据(体温、气血)、精神稳定度、鬼手异变进程及周边灵异活跃度。‘可控性’窗口期评估中。预案c(收容)\/预案E(清除)待命资源准备就绪。”
审批签名:秦岚。
秦岚靠在椅背上,深棕色的短发在屏幕冷光下泛着硬质的光泽。她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实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屏幕上“鬼手”档案里那张胡一的证件照——一个眼神带着些许不羁的普通高中生——与旁边能量图谱上那代表毁灭性潜能的峰值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潜力巨大…风险更高。”她低声自语,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赌你能控制住它?还是赌在你失控之前,我们有能力把你关进笼子?”赌注是无数普通人的安全。
她移动光标,在更新的档案上点击了【确认归档】。屏幕光芒暗下,映出她冷峻而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服务器机柜的低沉嗡鸣,如同这座城市阴影下永不停歇的暗流。
城南,古旧街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旧货市场。
空气中混杂着陈年灰尘、铜锈和劣质熏香的味道。摊位杂乱,售卖着真假难辨的古董、旧书、老物件。
一个穿着藏青色旧道袍的身影(正是出现在清虚斋门口的道士)在一个卖杂项旧物的摊子前停下。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个铜香炉。
道士拿起摊上一块边缘残缺、刻着模糊符文的旧木牌,随意翻看着,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老板,跟你打听个人。这片儿以前,是不是有个叫‘清虚子’的老道?开个小店,好像叫…清虚斋?”
摊主老头擦拭香炉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打量着道士。当看清道士那身旧道袍和他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鸷时,老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畏惧。
“清虚子?”老头慢吞吞地放下绒布,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老城人特有的油滑和谨慎,“哦…好像是有这么个老道,神神叨叨的,他那店开在杏花巷尾巴上,好些年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有日子没见着他喽。听街坊说…人好像没了?悄没声儿的,店也一直关着门。”
“没了?”道士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捏着木牌的手指微微用力,“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
“这谁知道啊!”老头连忙摆手,仿佛怕沾染上晦气,“他那个人,独来独往的,跟街坊邻居都不怎么打交道。就听说…好像前阵子出了趟远门,回来没多久,人就不见了…店也再没开过。”老头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他好像还收了个小徒弟?也是个半大小子,不常来,来了也是闷头进闷头出…”
道士的眼中精光一闪:“徒弟?知道叫什么?住哪儿吗?”
“哎哟,这我哪能知道啊!”老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小子看着就挺…挺独的,眼神有时候冷飕飕的,不好惹。清虚子没了,他也没再来过这边了。您要找他?那可难喽!”
道士盯着老头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老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低下头继续擦拭香炉,不敢再对视。
道士没再追问,随手将那块旧木牌丢回摊子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他不再停留,转身挤入熙攘的人流,那身旧道袍很快消失在杂乱的市场深处。
摊主老头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嘟囔:“邪门…这年头,道士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青阳高中,西区边缘。
胡一独自一人站在距离废弃实验楼几十米外的一处荒草丛生的空地边缘。暮色四合,实验楼巨大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深不见底的眼窝。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风吹过荒草和藤蔓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胡一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实验楼三层的某个窗口——几天前那个血红色的光点一闪而逝的地方。他集中精神,进阶的阴阳眼运转到极致。
没有声音,没有红光。
但在他的“视野”中,那栋破败的建筑周围,笼罩着一股粘稠得如同实质的、翻滚着的灰黑色阴气!
那阴气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活跃”,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呼吸的污浊肺叶。
一股深沉、压抑、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波波从那阴气的核心散发出来,无声地冲刷着周围的空间。
胡一感到左臂的鬼手在衣物下传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感。那不是渴望吞噬的兴奋,而是面对更强大、更凶暴存在时的、源自本能的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仿佛深渊之下,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冰冷的眼眸,隔着黑暗与他对视。
他胸口的玉佩,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温润。胡一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实验楼的方向。
意念催动下,一丝微弱的、带着阴寒气息的黑色电弧,如同不稳定的火苗,在他掌心“嗤啦”一声闪现,随即又湮灭在暮色中。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残留的微弱麻痹感,又抬头望向那座死寂的实验楼,眼神冰冷而坚定。
风雨欲来,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黑暗中悄然游弋。而他,必须在这风暴降临之前,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