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外风声渐歇,林渊推开半塌的门板,抬脚跨过碎石门槛。楚河跟在后面,左臂还渗着血,走路一瘸一拐,却坚持没落在后头。
林渊没说话,径直走到屋中央那块还算平整的青石地,放下丹炉。炉身漆黑,表面刻着几道浅痕,是他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温度标记线。他蹲下,掀开炉盖,往里填入赤阳果、玄阴髓草、铁骨藤三味主药。
“你先靠墙坐着。”他说。
楚河摇头:“我没事。这点伤,扛得住。”
林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坐着。等会炼丹,你别出声。”
楚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靠着东墙坐下。手臂上的血已经凝了,但他脸色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他盯着林渊的手,看那双手稳稳地调整火门,点燃引灵符,火焰从炉底升起,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林渊闭眼,内视经脉。身体确实到了极限。昨夜连番逃命,攀崖、躲追、采药、突围,每一步都在透支。但他不能停。
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淬体丹·可炼制】
【药材齐全,纯度达标】
【是否启动?】
他默念:开始。
火焰陡然转蓝,炉身微震。药料在高温中缓缓融化,药液翻滚,散发出淡淡的焦香。林渊手指轻点炉壁,感知温度变化。前世学药理时,老师说过,控温差一度,成丹品质天壤之别。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楚河屏住呼吸,看着炉火跳动。他不懂炼丹,但知道这炉子一旦出问题,轻则炸炉,重则伤人。他想站起来帮忙,又怕打扰林渊,只能死死咬牙,盯着那团火。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炉中药液由浊转清,再由清泛金。一丝极淡的香气从缝隙溢出,像是晨露滴在烧热的岩石上,带着金属般的锐感。
楚河鼻翼猛地一动。
这味儿不对!
不是普通淬体丹那种土腥混合苦涩的味道。这是……更纯粹的灵气波动!
他猛地抬头,正要开口,炉内突然“轰”地一声闷响!
一道金光从炉缝冲出,直射屋顶!石屑簌簌落下,整座石屋都晃了一下。
【叮!暴击触发——20倍产量加成!】
【获得:道韵级·淬体丹x20】
林渊睁眼,面不改色,立刻压低火势,关闭通风口,防止灵压外泄。他打开炉盖,一股浓郁到几乎凝成雾气的丹香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圈淡金色涟漪。
玉盘取出,二十颗丹药静静躺在其中。每一颗都通体莹润,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是剑痕,又像是阵印。丹体微颤,隐隐有灵光流转。
道韵级。
成了。
楚河瞪大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不是没见过好丹。外门管事赵元手里就有一瓶黄阶上品淬体丹,每次拿出来都当宝贝供着。可那丹药和眼前这些比,就像泥丸和明珠。
这不是品阶的差距。
是本质的区别!
他蹭地站起,冲到玉盘前,伸手就要碰。
“别碰。”林渊一手拦住,“道韵丹有灵性,生人乱触会损药效。”
楚河缩回手,声音发抖:“这……真是你炼的?”
林渊把玉盘收进袖袋:“嗯。”
“二十颗?全是道韵级?”
“嗯。”
楚河喉咙滚动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你说过……炼丹必成,还能爆倍数……我以为是玩笑。”
林渊低头整理丹炉:“现在信了?”
楚河没回答。他盯着林渊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一直穿灰袍、袖口沾药渣的丹奴,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
他想起昨夜自己引开守卫,差点被抓住。他以为自己救了林渊。
可现在看来,真正需要救命的,是自己。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想起这些年被人踩、被克扣、被呼来喝去的日子。他拼死拼活当个杂役头目,每月领三块下品灵石,还得孝敬管事两块。
而林渊,一炉丹,二十颗道韵级。
一颗就能换一个外门弟子十年的资源!
“给我五颗。”林渊突然开口。
楚河一愣:“什么?”
林渊从袖袋取出玉盘,倒出五颗丹药,放在旁边干净的石板上:“拿去吃。”
“你……你说什么?”
“吃了。”林渊看着他,“你现在炼气二层瓶颈卡了多久?”
楚河嘴唇动了动:“快一年了……没人肯给我破境丹,也没钱买。”
“这五颗,够你冲到炼气五层。”
楚河猛地抬头:“你疯了?这种丹……随便一颗都能让核心弟子抢破头!你给我?”
林渊淡淡道:“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过我一次。现在,我们平了。”
楚河怔住。
林渊继续说:“但我选你当同伴,不是为了平。”
楚河心跳加快。
林渊看着他:“我要的是,你以后只听我的命令。情报网归我调用,人归我指挥。你能做到,这些丹,只是开始。”
楚河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外门三千弟子,谁不想往上爬?可资源全被核心层垄断。像他这样的底层,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而现在,有人直接递给他一把梯子。
还是用道韵丹铺成的。
他盯着那五颗丹,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想伸手,又缩回。他知道,拿了这五颗丹,他就不再是自由身。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拿,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抓起一颗丹药,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喉咙冲下,瞬间炸开!
他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体内沉寂已久的灵气猛地躁动起来,经脉像是被重新打通,堵塞多年的关窍逐一开启!
炼气三层!
灵气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肌肉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在重塑。
炼气四层!
他忍不住低吼一声,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体内的力量在暴涨,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热,血液奔腾如江河。
炼气五层!
他猛然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金芒。一拳砸向身旁石墙!
轰!
碎石飞溅,墙面凹陷下去一大块,裂纹蛛网般蔓延。
楚河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能一拳打死三个以前的自己。
他转身,单膝跪地,抱拳低首,声音沙哑却坚定:“林哥!从今往后,我楚河的命,就是你的!”
林渊站在炉边,没有扶他,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合上丹炉盖,炉身余温未散。
远处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石屋残破的屋顶上。
楚河仍跪在地上,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林渊抬起手,摸了摸丹炉侧面那道最深的刻痕。
那是他昨天夜里,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
代表温度。
也代表界限。
他低头看着炉火最后一点余烬,轻声道:
“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