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推开门时,靴底碾过地上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佛堂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供桌上的血藤像活物般微微颤动,藤蔓上的倒刺泛着暗红油光,正顺着桌腿往地面蔓延。
她下意识按住左臂——那里的旧伤又在发烫,上次为救被拐的孩子留下的伤口,此刻像被火烙似的疼。血珠透过纱布渗出来,滴在青砖上,立刻被游过来的血藤根须裹住,瞬间吸得一干二净。
“来得正好。”老中医坐在蒲团上,手里的骨刀转了个圈,刀刃映出他浑浊的眼,“你弟弟当年就是在这儿,看着这藤一点点爬满他的腿。”
陈墨的指尖攥得发白,短刀在袖管里硌着腕骨。“我弟弟的矿难报告,是你伪造的。”她声音发紧,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些失踪的矿工,都成了这鬼东西的养料,对不对?”
老中医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不然你以为这藤为什么长得这么好?你们姐弟俩都一样,非要刨根问底——他找到那批走私军火的账本时,也是这么瞪着我。”
血藤突然剧烈扭动起来,根须冲破地面,缠上陈墨的脚踝。她猛地后退,短刀出鞘,斩断几根藤蔓,绿色的汁液溅在裤腿上,像泼了盆强酸,立刻蚀出几个破洞。
“你以为烧了账本就完了?”老中医站起身,骨刀指向供桌后的暗格,“那里还有一份,是你弟弟用最后一口气藏的。可惜啊,他喊你的名字时,你没能早点来。”
陈墨的心脏像被藤蔓勒住,窒息般的疼。她想起弟弟最后一次通电话时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姐,我找到他们运枪的证据了”,那之后,便是矿难的消息和一份漏洞百出的死亡证明。
血藤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倒刺扎进皮肉,传来钻心的疼。陈墨咬着牙,短刀在手里转出寒光,劈向缠上手臂的藤蔓——那里的旧伤被扯开,血涌得更凶,却也激起了她眼底的狠劲。
“我弟弟没能说完的话,我替他说。”她避开老中医劈来的骨刀,翻身跃上供桌,一脚踹向暗格。木板碎裂的瞬间,泛黄的账本掉了出来,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弟弟的血。
老中医怒吼着扑过来,陈墨却抱着账本滚到佛龛后,血藤追着她的血迹疯长,却在碰到账本的瞬间猛地缩回——上面的血迹像有魔力,烫得藤蔓滋滋冒烟。
“他早就防着你了。”陈墨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出声,“这账本上的血,是他故意染上的。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能克住这鬼东西的,是他自己的血?”
老中医的脸瞬间扭曲,骨刀胡乱劈砍着,却被疯长的血藤缠住了手腕——那些藤蔓像是突然失了控,转而攻击离它们最近的活人。
陈墨趁机冲出佛堂,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身后传来老中医的惨叫和藤蔓断裂的声响,她紧紧抱着账本,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感觉不到疼了。
风吹过林梢,带着远处警笛的声音。她知道,弟弟没能走完的路,她终于能替他走到头了。血藤或许能缠住骨头,却缠不住要讨回公道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