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站在指挥室的电子屏前,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屏幕上是刚刚从铭达服务器第七分区恢复出的数据结构图,密密麻麻的节点正随着他的操作不断重组。刘新建交代的“周三凌晨两点”登录记录,已经和七次跳转Ip完成了时间轴对齐。代理节点最终指向开曼群岛的两家空壳公司,注册信息虽被层层隐藏,但资金流向上却暴露出共同终点——瑞士信托基金。
他调出另一份档案,是赵德汉案卷中那笔标注为“年度清算”的两千万转账记录。收款方华正咨询的董事签名栏里,“ZLc”三个字母清晰可辨。这不是巧合。他把这份文件拖进分析界面,与刘新建口供中的“年初书房密签”做时间交叉比对。省委办公厅的车辆出入日志显示,每年正月初八前后,刘新建的专车都会单独进入家属院一次,停留四十分钟左右,当天并无其他公务行程。七年来,从未间断。
数据模型开始自动连接线索。赃款从省属企业划出,经由恒远系十余家公司分散转移,再通过铭达资本完成最后一环洗白,最终注入境外信托。执行链条清晰,而每一次资金调度的源头指令,都对应着赵立春书房里的那次秘密会面。没有会议纪要,不走审批流程,全靠口头授意和手签文件。这种规避组织审查的方式,既隐蔽又高效。
陈东靠在椅背上,闭眼几秒。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浮现,古朴玉简缓缓展开。他调出“多维数据建模”技能,将所有已知信息投入虚拟沙盘。资金流、人事关系、企业控股结构在脑海中三维叠加,线条迅速延展、交汇。一座金字塔逐渐成形:顶端是赵立春,左右支点分别是高育良与刘新建,底端则是徐志勇掌控的财务执行网。每一条支线都标注了可追溯的时间戳和关联证据。
他睁开眼,重新坐直身体,在终端上新建了一份文档。标题命名为《汉东贪腐网络初步分析报告》。第一部分列出三级资金流转路径,附上银行流水截图、公司股权架构图和签字笔迹比对表;第二部分梳理人员关系网,重点标出高育良政法系学生在关键岗位的分布情况;第三部分则聚焦“云岭居”,根据刘新建提供的线索,结合地理信息和通信基站数据,确认该疗养院位于皖南山区,近三年内有多次加密通讯信号从中发出,频率与赵瑞龙海外联络节奏一致。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翻看审讯录音摘要。刘新建提到“老领导最近催得紧,要清理旧账”。这句话出现在被捕前夜的通话中,说明赵家残余势力仍在运作,且已进入风险预警状态。但他们还不知道刘新建被抓。这意味着,主动权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继续补充报告内容,列出三条可立即深挖的支线:一是徐志勇经手的海外洗钱通道,已有原始签批单作为突破口;二是高育良庇护下的政法系利益圈,可通过其学生任职异常情况切入;三是云岭居纸质档案库,极可能藏有更完整的权钱交易记录,包括未被电子化的人事安排名单。
文档完成后,他逐页检查,确保每一项指控都有至少两项独立证据支撑。尤其是对赵立春的定性,不能仅凭刘新建单方面陈述。于是他又调出一份旧资料——三年前京州市土地出让案的备案复印件。当时一块黄金地块低价转让给山水集团,审批文件上有赵立春批示的“特事特办”字样,落款时间正是当年正月初九,紧接刘新建进入家属院的第二天。资金流向虽经多层包装,但起点正是后来转入瑞士信托的同一笔财政拨款。
这构成了闭环。
他将整份报告导出为加密pdF,存入一枚银灰色U盘。随后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拉开最底层抽屉,把U盘轻轻放进去,上面压着一叠无关紧要的会议纪要。现在还不能上报。一旦提交,就意味着行动公开化,赵家那边必然有所反应。必须等到时机成熟,才能一举掀翻整个网络。
窗外天色微亮,指挥室里只剩下他一人。值守的技术员已在半小时前交接下班,监控画面依旧稳定传输着各布控点的实时影像。刘新建已被转入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昨夜情绪平稳,未提出任何额外要求。看来那句“她能平安回家吗”不是试探,而是彻底的心理崩塌。
陈东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写下新的任务清单:
1. 技术组继续追踪周三凌晨的远程登录痕迹,尝试锁定真实操作终端;
2. 派两名便衣赴皖南,以电力巡检名义对云岭居周边进行地形勘察;
3. 调取徐志勇近六个月出入境记录,重点排查其与赵瑞龙在境外的会面情况;
4. 启动对高育良身边工作人员的背景复核,优先筛查近两年提拔异常者。
刚合上本子,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技术组发来的消息:“服务器日志中发现一段加密备份文件,命名格式为‘YunLing_Yearly’,疑似年度归档资料,正在破解。”
他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几秒,站起身,再次打开保险柜,取出那枚U盘。指尖在金属表面轻轻划过,然后又放了回去。
不能急。
真正的决战还没开始。
他转身走向门边,顺手拧灭了灯。
办公室陷入半暗,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蓝色光映在墙角的档案柜上,照出一道细长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