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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英俊的摊位搞得风生水起,各种腔调的讨价还价声、磕瓜子声、魔性音乐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为这片被危机与未知笼罩的营地中一股无法忽视的“泥石流”时,在“圣·光之帆”高高耸立的船舷旁,一道笼罩在淡淡圣光中的倩影,正凭栏而立,那双纯净如圣海般的碧蓝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下方那与她所处环境格格不入的热闹景象。

奥莉薇娅已经回到了船舰的庇护之下,但她的心绪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李英俊之前那番关于她体内光暗隐患的精准剖析,如同在她坚固的心防上凿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依靠对光明的坚定信仰去无视或压制那份潜藏的、足以致命的危机。而随后,李英俊这毫无绝世高手风范、近乎市井小贩般熟练而热情的摆摊行为,更是让她对这个神秘莫测的东方男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谬的好奇与困惑。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而如同洞察世界本源、言语直指大道的先知,时而又像个锱铢必较、唯利是图的奸商;能一脸严肃、引经据典地探讨能量本源与血脉遗传的至高奥秘,又能转眼间在路边吆喝叫卖一些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纯粹用于消遣娱乐的稀奇古怪玩意。这种极致的反差,打破了她对于“强者”固有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撕开那层玩世不恭的表象,探究其背后隐藏的真实。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摊位上一个相对不起眼的、做成含苞待放百合花形状的纯白色音乐盒所吸引。在那一片金光闪闪、造型浮夸的商品中,这个通体由羊脂灵玉雕琢而成、线条流畅柔和的百合花音乐盒,显得格外素雅、洁净,与她所象征的纯洁与神圣颇有几分契合。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奥莉薇娅对身边一位侍立的身穿银铠的女骑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女骑士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目光在李英俊的摊位和圣女圣洁的容颜之间徘徊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领命,拉起兜帽遮掩了面容,悄然沿着舷梯下了船,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挤进了那略显嘈杂混乱的摊位人群中。

过了一会儿,女骑士去而复返,手中拿着那个百合花音乐盒,以及几包印着“好人一生平安”的护身符和一袋“太上老君牌”五香瓜子——这是那位“李尊主”坚持要附赠的、“买了音乐盒不搭配点零食和护身符就没有灵魂”的“配套优惠套装”,并且热情地表示“送给圣女殿下尝个鲜,算是交个朋友”。

奥莉薇娅挥退了女骑士,独自一人回到了船舱内属于她的、布置简洁却充满了神圣气息的静室。她挥退了侍从,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静室内,只有永恒明灯散发出的柔和圣光流淌。

她拿起那个百合花音乐盒,放在铺着白色丝绸的桌面上。入手温润细腻,是上等的暖玉,雕刻得极为精细,花瓣的层叠感、尖端那一点点将滴未滴的露珠形态都栩栩如生。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学着之前观察到的方式,轻轻拧动百合花底部那片绿叶形态的灵能发条。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精密机械美感的机括轻响,纯白的百合花苞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花瓣带着某种韵律,一层层、缓缓地向外舒展、绽放,露出中心一个微微旋转的、缩小版的、背后有着三对光翼的小天使模样的人偶(显然是李英俊临时起意,或者是为了迎合客户身份而调整的设计)。同时,一阵与下面摊位传来的《最炫民族风》截然不同的乐曲,如同清泉般从绽放的花心中流淌而出。

这曲子依旧带着浓郁的东方特色,旋律却更加悠扬婉转,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忧伤和空灵,音符跳跃间,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化蝶、关于生死、关于缠绵与遗憾的古老爱情故事(实则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的经典片段,被用炼器手段模拟了出来)。

这奇特的、充满东方韵味的旋律,与她以往听过的任何庄严的圣歌、空灵的颂歌乃至西方恢弘的古典乐章都完全不同。它没有那种直抵灵魂、让人皈依的神圣感召力,却像一缕轻柔而坚韧的丝线,悄然拨动了她内心深处某根不常触碰、被圣光教条紧紧包裹的心弦。那旋律中蕴含的哀婉、执着与超越生死的浪漫,与她体内那光暗交织、无法与外人言说、甚至不被自身信仰所完全接纳的复杂心境,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共鸣。她仿佛能感受到那旋律中另一个灵魂的挣扎与向往,这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被理解?

她静静地听着,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离与恍惚,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圣洁无瑕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脆弱。这个李英俊,他拿出来的东西,无论是高深得近乎恐怖的理论知识,还是这些看似玩物丧志的小东西,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触及到她隐藏最深、最不愿面对的东西。

就在《梁祝》那哀婉的旋律渐渐走向舒缓,仿佛一切遗憾都将随风飘散,乐曲即将终了之时,突然,音乐的风格猛地一变!一阵极其欢快、节奏感强到爆炸、充满了乡土喜庆与朴实祝福风的旋律(实则是《好运来》)毫无征兆地、气势磅礴地从那小小的百合花中爆发出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腰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这画风突变得太过剧烈,太过猝不及防!

“噗嗤……”

即使是心性清冷、自幼被教导要时刻保持端庄仪态的奥莉薇娅,也被这突兀的、充满极致反差感的转折逗得忍不住掩口轻笑出声,但随即又意识到这完全不符合她圣女的形象,连忙收敛笑容,努力让面部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圣洁与平静,只是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却不受控制地飞起了两抹淡淡的、如同晚霞般的红晕。她看着手中这个“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音乐盒,眼神更加复杂了,有无奈,有好笑,有羞恼,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拙劣玩笑取悦到的细微涟漪。

这个来自东方的、“无耻”得坦荡又神秘的尊主,他的世界里,到底还有多少这种让人哭笑不得、匪夷所思,却又在某种程度上……该死的吸引人的“惊喜”?她握着那温润的玉质音乐盒,指尖微微用力,心中的好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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