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落下。
一个身穿陈旧锦袍,形如枯槁的老者,从殿侧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金砖似乎都黯淡了一分,一股腐朽而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满朝文武,无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阴毒的猛兽盯上。
太子朱宏宇的眼中,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狂喜。
陈家老祖,陈玄礼!他居然真的来了!
“陈家老祖?”朱宏远看到来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眉头紧锁,“你不是在闭死关吗?何故出关,还闯我金銮殿?”
陈玄礼干笑两声,声音刺耳难听:“老朽若是再不出来,怕是我大明的江山,就要被一个不知来历的黄口小儿给搅乱了。”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穿透了大殿的墙壁,直直地看向殿外那个靠在廊柱上的黑衣少年。
“陛下,一个来历不明的脱凡境,待在一位得宠的公主身边,其心可诛。老朽不才,愿为陛下分忧,将此獠擒下,以正国法!”
朱宏远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最后才长叹一声,满脸疲惫地挥了挥手。
“罢了。既然老祖有心,朕便准了。只是……”他看向朱婉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婉莹,你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朱婉莹看着这一君一臣唱作俱佳的表演,心中最后一点对父女之情的奢望,也彻底化为灰烬。
她一个得宠的公主,为何会活得如此憋屈,如今她算是明白过来了,也许从始至终她父皇给她的爱就有限,甚至很假!
她没有回答朱宏远,只是转过身,看向殿外。
“林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殿外的林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
“看来,是谈崩了。”
他迈步,向金銮殿的大门走来。守在门口的几名大内侍卫想要阻拦,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推开,踉跄着跌倒在地。
林渊一步踏入殿中。
他一进来,陈玄礼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两股同属脱凡境,却截然不同的气机,在空旷的大殿中央轰然对撞。
“嗡——”
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修为稍弱的文官,只觉得胸口一闷,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稳。
“好一个后生。”
陈玄礼沙哑地开口,眼中是贪婪与嫉妒交织的复杂光芒,“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多。”
“老东西,你的死气太重了。”林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地说道,“看来,你是想在我这里,找一条活路。”
陈玄礼不怒反笑:“活路,是自己打出来的。年轻人,交出你的功法和奇遇,老夫可以做主,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未落,他干枯的手爪猛地探出。
一只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凭空出现,带着浓郁的腥风,跨越数十丈的空间,直接抓向林渊的头顶。
这一爪,封锁了所有退路,阴毒狠辣,势要一击毙命。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林渊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对着那巨大的鬼爪,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光华四射的对撞。
那根看似纤细的手指,点在鬼爪的掌心。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鬼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从指尖接触的位置开始,寸寸崩解,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什么!”
陈玄礼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那一击看似随意,实则已动用了他七成的功力。可对方,竟然只用一根手指,就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了?
这不可能!
“这就是你续命的本钱?”林渊收回手指,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太弱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陈玄礼瞳孔猛地一缩,全身汗毛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将他笼罩。他想也不想,全身黑气爆发,便要瞬移躲闪。
可他刚要动作,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扼住了他命运的咽喉。
林渊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的速度,太慢了。”
陈玄礼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能感觉到,掐住他脖子的这只手,蕴含着足以将他碾成齑粉的恐怖力量。只要对方愿意,他这快五百年,靠药物维持的枯朽身躯,会立刻分崩离析。
他败了。
一招未出,便已完败。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高坐龙椅的朱宏远,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他死死地盯着场中那两个身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太子朱宏宇脸上的狂喜,变成了惊恐与呆滞。
满朝文武,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现在。”林渊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大殿之内,他看着龙椅上的朱宏远,缓缓说道。
“你还要我自废武功吗?”
金銮殿内,死寂无声。
林渊的手指,如同世间最坚固的镣铐,锁着陈玄礼的咽喉。
这位活了几个多世纪的老怪物,此刻脸涨成猪肝色,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对死亡的纯粹恐惧。
朱宏远僵在龙椅上,脸上的帝王威仪寸寸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打乱计划的惊怒与骇然。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林渊与陈玄礼两败俱伤,他坐收渔利。
林渊不敌,被陈玄礼擒下,他再以帝王之尊出面调停,将两人都玩弄于股掌。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眼下这种局面。
陈玄礼,经历了两个朝代的世家老祖,大明王朝暗中最顶尖的战力之一,竟在一个照面之下,被人如提小鸡般掐住了脖子。
“现在,你还要我自废武功吗?”
林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宏远的心上。
朱宏远握紧了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试图从林渊眼中看到一丝得意、一丝杀意,或者任何可以让他揣摩的情绪。
但他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掐着一个脱凡境强者,与踩死一只蚂蚁,并无区别。
这种平静,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心寒。
“林……林爱卿说笑了。”
朱宏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强行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朕只是在和婉莹开个玩笑,想试试她的心性。没想到,倒是惊动了爱卿。”
他将目光转向朱婉莹,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慈爱与懊悔。
“婉莹,是父皇不对。父皇不该用这种方式试探你。看到你变得如此出色,父皇……是高兴坏了,这才有些失了分寸。”
朱婉“莹”看着他,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这拙劣的演技,此刻看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太子朱宏宇早已面无人色,他看着被制住的陈玄礼,眼中是难以掩盖的难以置信。
那可是脱凡境啊,几乎在大明堪比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却成了对方手中待宰的羔羊。
“陛下!”
陈玄礼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看向朱宏远,眼中带着一丝求救的意味。
林渊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陈玄礼的喉骨被直接捏碎,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林渊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朱宏远身上。
朱宏远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这个皇帝最直接的挑衅。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帝王的尊严与现实的威胁在他心中剧烈交战。
最终,理智压倒了怒火。
他缓缓走下龙椅,一步一步,走到林渊面前。
“林爱卿,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家老祖毕竟为我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还请看在朕的薄面上,饶他一命。”
他放低了姿态,甚至用上了“请”字。
林渊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的面子?”
他松开了手。
陈玄礼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朱宏远心中一松,以为对方服软了。
可下一秒,林渊一脚踩在了陈玄礼的背上。
“砰!”
陈玄礼整个人被狠狠踩进坚硬的金砖里,背脊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林渊脚下碾了碾,陈玄礼发出了野兽般的凄厉哀嚎。
朱宏远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在跟他谈条件,而是在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踩在脚下,反复摩擦。
“你……想怎么样?”朱宏远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很简单。”林渊收回脚,看了一眼旁边面色清冷的朱婉莹。
“我只问一句,这个皇位,她能不能坐?”